了出去。
所有官兵隨即展開了另一次殺戮,不論男女老幼,不管生死,再加一刀。
徐階偏過頭,沒有看,一張臉如罩寒霜,一些哀傷憐惜的表情也沒有。
無可置議,他實在是一個很成功的政客,既懂得把握機會,處事也非常圓滑,而且又心夠狠,手夠辣。
他處事若是不夠圓滑,金虎根本不會信任他,心手若是不夠狠辣,也不會有這一場大屠殺。
投靠景王與裕王作對,是他一生之中唯一判斷錯誤又幾乎無可救藥的一件事,畢竟,他也是一個人。任何人都難免有做錯事的時候。
平地上毫無遮蔽掩護之物,更沒有弩箭火炮,在眾寡懸殊的情形下,連雲寨一夥,亦難以抵擋得住眾多官兵的衝殺。
火炮弩箭只是減輕了官兵的傷亡,加快了連雲寨一夥的毀滅。
隨行的家屬,已是連雲寨一夥的致命傷,他們有不少根本就是為了照顧隨行老少而傷在弩箭下。
平日他們雖然表現得很兇,事實每一個都有良知,都有人性,這一點徐階早已看在眼內,算無遺策,果然在這片平地上盡殲連雲寨一夥。
那些官兵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只知道連雲寨一夥準備大舉進攻搶掠鄰近的縣城,他們必須將之殲滅。
連雲寨一夥的兇悍他們早有耳聞,事實朝廷亦有幾次發兵征討連雲寨,只是每一次都無功而還。
群賊居高臨下,據險而守,佔盡了優勢,難得他們下山,這麼好的機會的確是不容錯過。
他們只是奇怪徐階訊息何以如此靈通,又何以堂堂首輔的身份竟然親冒矢石,親自指揮這一次的行動,而格殺勿論,一個不留更就是他們意料之外。
他們只是推測這完全是因為連雲寨一夥什麼地方開罪了徐階,令徐階心懷怨恨,非將之完全殺掉不可。
那些武將亦一樣不大清楚其中究竟,但他們都是聰明人,誰也不會追問下去,何況他們都很明白目前的局勢,其中更有幾個還是徐階與裕王的心腹。
沒有人阻止這件事的進行,金虎在朝中大臣的眼中,只是一個無足輕重卻又該死的賊。
那些官兵全都久經訓練,也很服從,徐階發下的命令,全都盡力去完成。
到他們弄妥一切,離開這一片草原的時候,連雲寨一夥的鮮血已幾乎將整片草原染紅,血腥味隨風吹送,令人慾嘔。
方浪祖驚虹祖驚霞遠在十里之外,血腥味吹不到那裡,火炮聲也傳不到那麼遠。
他們聽到的只是歇息在無風亭內的那些行旅的笑語聲,嗅到的也只是無風亭的茶香。
無風亭是驛道旁的一座花亭,雖然簡陋,卻是打掃得非常乾淨。
這座花亭的主人是一雙年老的夫婦,在那裡賣茶已經有多年,用的雖然不是上等的茶葉,但火候各方面兼顧得到,清香撲鼻,往來的行旅經過大都會留下來喝兩杯,歇一會。
無風亭也有酒,卻是不賣的,也是金虎存在那兒。
那都是一等一的好酒,江老頭乘妻子不在意,也會來一杯。
金虎並不在乎江老頭喝他的酒,他從來不在乎這些小事,何況江老頭夫婦也算得是連雲寨的人。
他們的兒子原是金虎的心腹手下,只是命短,跟了金虎沒幾年便死了,他們並不以為兒子跟著金虎是一件壞事,對於兒子的短命也只認為是天意,金虎替他們買了這座無風亭他們更就是感激之極。
也因為金虎的威名,從來沒有人敢騷擾他們,事實他們也從來不與別人爭執,附近的鼠竄狗偷逐漸也與他們混熟了,非獨不給他們麻煩,反而不時來給他們幫忙,粗重的工作都替他們做了。
金虎每年只來那幾趟,來的時候都將酒帶來,還給他們銀子,他們雖然不想接受,卻也推不掉金虎的好意。每趟金虎帶來的酒總有很多剩下來,若是有人走去開啟江老頭夫婦在亭後面的屋子看看,不難就以為他們開的並不是茶寮,乃是酒鋪。
方浪就是與金虎在這座無風亭認識,打出來的交情,拆掉了無風亭兩張桌子,所以江老頭夫婦對於這個姓方的小夥子,印象也甚為深刻。
他們也很喜歡方浪,幸好他們並沒有女兒,否則不難強嫁給方浪。
方浪也很喜歡這兩個老人家,所以經過的時候,總會在這兒留下來,聊上一會。
對於這兩個老人家,方浪也甚少將說話留著。
聽說金虎要做官,連雲寨一夥全都上京,江老頭夫婦笑得合不擾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