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溫宛悽美的玉容,一股強烈的悲傷狂湧心頭,房子前面的溪水依然緩緩流動,清涼舒適,他不再感覺到身上傷痕毒素的傷痛。
他接著想起了韓夜冰,一種超越了肉慾的深刻感情注滿心湖,接著他回大雪紛飛的美麗晶瑩的雪域高原。
“轟!”的一聲巨響,藍色身子猛然衝到了龍捲風中,蕭碧痕的白色身影瀰漫在周圍,瞬間那些狂風忽然變成花海,慕容無雙倔強的眼睛注視著他,再一眨眼,換成了憔悴宛兒守護在他身邊哭泣。
往事不可抑制地一幕幕閃現,他的元神提升上無窮無盡的天地裡.由自懂人事後的所有悲歡情景,剎那間流過他的心靈,他忘記了心靈外的所有事物,全心全意品味著一切。
忽然間趙烈又回到現實裡,獨自坐在悲涼的院子中凝視那小小茶杯裡面的清茶,老伯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蹤影已渺,桌上殘留老伯的一幅山水畫,天色已晚,美麗夕陽使得原本荒涼的院落也充滿了色彩和生命,院子外面靈山清溪的水流聲,雀鳥鳴唱的美妙歌聲都清晰地湧入他的雙耳。
趙烈臉上露出純真爛漫的笑容,優雅地拿起老伯留下的畫筆,全神貫注揮筆潑墨,眼神中只有那潔白的宣紙和跳動的筆鋒,“讀萬卷書,養浩然之氣於胸中,行萬里路,天下名山暢遊看風,千山萬山歸為一山,實乃胸中之山,筆落紙上,心遊萬仞,樹石雲水,俱無定形,妙悟通時,圓融無礙。”
趙烈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化在繪畫上面,彷彿手中的畫筆是生命的一部分,無法割捨,手上碎裂的關節逐漸恢復癒合,不再需要纏著厚厚的白色繃帶,手腕很快恢復了靈活,沒有繪畫衝動的時刻他會靜靜地坐著和老伯悠閒地喝茶聊天,異常寧靜,只是臉龐日見消瘦,原本烏黑飄逸長髮越發枯黃黯淡。
破敗老舊的簡陋桌子上,宛兒乖巧地在角落默默研墨,含笑望著身邊凝神繪畫的趙烈。揮灑之間,一幅《萬壑松風圖》躍然而出,筆力雖然不甚老練,但靈動活潑,有一種錯落動盪之感。
奇峰聳峙,險峻巍峨,筆鋒如刀,山石用大斧劈砍,峭硬幹脆,點皴結合,兼收幷蓄,用墨黝黑如椎碑,墨色雖然深重,但卻感覺不到漆黑一片,反而顯現出一種五彩斑斕的韻味,幾株松樹樹幹用中鋒勾出,背部的松鱗刻畫得細膩傳神,松針使用細筆,筆筆挺拔利落,樹葉用大面積的濃墨渲染,又破以淡墨,使人感覺滿目蒼綠,鬱鬱蔥蔥,又有各種姿態的小枝穿插其間,不僅避免了大塊墨色容易造成的壓抑與沉重,而且使整個松林平添了一種有風吹過的動感,山腰間繚繞的白雲似乎在輕輕飄動,兩掛山泉飛流而下,更加增添了靈動之氣。
涼風吹過,趙烈頭上的枯黃長髮微微晃動,含笑提筆在畫上一角寫道:“得其性情,山便得環抱起伏之勢,如跳如坐,如俯仰,如掛角,自然山性即我性,山情即我情,登山則情滿於山,觀海則意溢於海。”
宛兒嬌容露出景仰目光道:“趙大哥,你畫得真好,雖然我不太懂,但我也可以感受到畫中的氣勢,明天老伯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為了生活,老伯在晴朗的日子會拿著趙烈的山水畫出去賣。
趙烈淡淡道:“不知道此畫能否換回明天的飯錢?”生活就是這樣平淡艱辛,一幅凝結無數心血,耗費一整天辛苦完成的畫也不過能換回幾十個銅錢,勉強維持他們三人每天清淡安靜的生活。
日子就這樣波瀾不驚,異常平淡地度過,宛兒每天盡心讓趙烈吃到香甜營養的稀飯,臉上浮現一種幸福的微笑,她喜歡他臉上平和的笑容,雖然毒素依然緩慢地摧殘著他的身體,甚至他的頭髮也被毒素腐蝕而發黃。
趙烈從來沒有在宛兒面前提起過曾經激情燃燒的江湖。
宛兒很多時候都忍不住問道:“趙大哥,我真的看不透你,那些悲慘的往事你忘記了嗎?魏大哥和那些兄弟的鮮血你忘記了嗎?不過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一直照顧你。”
趙烈似乎已經忘記了充滿激情的江湖,忘記了那些痛苦的記憶,忘記了一切,臉上浮現燦爛悠閒平淡的笑容,整個身心異常放鬆,就如門口那蜿蜒美麗的小河一樣寧靜平和,每日就是專注於手中的畫筆,老伯風燭殘年,白髮蒼蒼,很多時候在旁邊默默凝視,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欣慰驚喜笑容,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老伯看出趙烈是在用心繪畫,“畫乃心印,夫畫者,從於心者也。”
《長刀無痕》第二卷完,請接著看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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