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部分

“你真不是一個凡女子。”

盈香瞥了我一眼,說:“我不是劍客,也不是刀客,只是一個普通的塵世女子而已。”

我知道盈香在為無涯的話而生氣。

“你還記得我的簫聲嗎?”

“記得,已經融入到了我的夢裡。”

盈香抿嘴,一笑而過,低低地說:“可惜,我再也無法吹出那樣的曲調了。”

我知道盈香想告訴我什麼,正如我一直想對她說的一樣,這也是我劍法減慢的原因。可是由於我的逃避,我偏要找些不必要的措詞來遮掩內心。

“你還有琴呀。”我說。

“琴?”盈香愣住了,“可我從不會彈琴呀!”

“難道你忘了寒雪山,迷霧裡,櫻花下,你曾撫琴?”

“哦,”她悠悠一口長嘆,“琴簫相同,無心焉能有曲可撫?”

梅香越來越濃,盈香不禁向那幾株寒梅望去。

“我曾見過寒雪山的梅花,盛開之時濃烈、奔放,凋零之時悽美、頹敗。如今,梅凌雪盛開,孤芳自賞,一任芳香湧溢,不知她凋零時又有幾分的哀傷。”

盈香不再言語,蹙緊雙眉,雪花票落在她的眉毛之上,融成晶瑩的淚。

我冒雪爬上峭壁,選了一枝開得最盛的梅花折下,舉到盈香面前。她激動得雙手顫抖,卻不接過。我輕輕一笑,將梅花別在她胸口之上,濃烈的梅香立刻包圍了她,盈香儼然成了最美的一株梅。

我牽著盈香的手出了幽谷,那個刀客的屍體已經不見了。

從此,我出劍時有了顧慮。我的劍慢了許多,寒玉劍的光芒依然寒冷,我依然可以殺死很強的刀客,但我知道殺手生涯正在離我而去,我失去了赴約取勝的把我。

無涯和曇生在荒原上所能殺死的人越來越少,刀客的出現,構成了極大的威脅。

智依然冷靜。

離赴約只有兩天了。

災難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來臨。赴約的前一天,母親永遠閉上了雙眼,帶著上一代的恩怨,帶著對我深深的失望,躺入了沉重的棺木。

我沒有哭,我勉強用劍支撐起身體,看著妹妹撲倒在棺木上放聲大哭,傷痛欲絕。突然間,我掉進了無聲的世界,巨大的悲痛湧來,我欲哭,胸口猶如壓了一塊千斤巨石,如何哭得出。

醒來時,已是深夜,盈香坐在我身旁,臉色悽然。無涯和曇生告訴我母親已經入土。因為廝殺就要來臨,沒來得及辦理任何儀式。我哽咽著點頭,母親生前不在乎名利,死後也不會在意的。妹妹在外屋低低地哭泣,智來回地踱著步子,不時長嘆。

我吐血了,被子上血跡斑斑,可這點血又算得了什麼?如果換得回母親,我情願吐盡我所有的血。

妹妹走進屋來,喊我哥。

我的淚一下子流了下來,從此以後,妹妹只有我一個親人了。

想到明天的約定,我不由心寒起來,寒玉劍能否戰勝秋寒劍,我感到希望渺茫。明天,也許是我活在荒原上的最後一天。我握住盈香的手,說:“現在,除了妹妹,你是唯一讓我放不下的人。可是明天,明天就是我活在世上的最後一天。我不怕死,我早就受夠了這種束縛,我承受了太多的孤獨與寂寞,死對於我是一種解脫。我沒有什麼要求,我希望我死後連同我的劍能夠葬在荒原上最寒冷的地方。盈香,忘記我,重新生活,不要傷悲,時間會令你淡忘一切的。告訴我的朋友,好好照顧我妹妹,我便死而無憾了。”

妹妹不再哭泣,只是默然,這一切都是她所必須面對的。盈香掙脫我的雙手,掩面衝了出去。

“不用追了,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我喊住起身欲追的妹妹,“帶我去母親的墓。”

夜很平靜,墓碑上只刻了三個名字,母親,我,妹妹,沒有碑文,母親的一生絕不是一篇悼文就可以描述的。看著看著,我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淒厲悲傷的笑聲在夜色中久久迴盪。我拔劍亂舞,體內的悲痛化成巨大的力量,充滿我的全身。我感不到絲毫疲倦,我聽到了——劍的風聲!

妹妹瞭解我此刻的心情,她無法勸慰我,悄然回去了。

“好劍術!”黑暗中一生喝彩。

我愣住,聲音好熟悉。

“寒玉清澈,悲與明月,快哉,快哉!”

無痕一手託了一罈酒,一襲黑衣走到我跟前,長劍在他背上閃動著微藍色的幽光。

“醉酒消愁!”

“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