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角一定會死,但風險的確是有的。
“你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嗎?”王子明問李紫芸道。
“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是想不能讓這塊棋跑了,否則劫就白打了。”李紫芸答道。
“看,敗因找到了吧。”王子明微笑地點頭道。
“怎麼,這有錯嗎?”兩個女孩子疑惑地問道。
“對,有錯。你的敗因就在於你的慣性思維。在你的潛意識中認為這塊棋是黑棋劫勝的代價,因此劫敗之後就一定要吃到,對不對?”
“對。”遲疑地點了點頭,雖然不完全是,但心裡認為不能讓這塊棋跑出去的確沒錯。
“就是因為你認為這塊棋必須要吃掉,所以當黑棋靠出時你才會不顧氣緊也要分斷對方,這樣才讓對方藉機築成厚勢對白角產生威脅。”
“你的意思是沒有必要去吃這塊棋?”李紫芸問道。
“剛才你也說得很清楚,黑棋有三塊弱棋,現在左邊這塊棋被白連走兩手,眼位全無,本身除了有限的目數外就沒有別的價值。強行外逃,只是給自已多添一個沉重的包袱,你去吃他,他當然樂得順手甩掉。可是你不去吃他,就讓他往外跑他能怎麼辦?直接攻白角,外圍太薄;自補的話,連走兩手也未必補得乾淨。跑的話太重,不路得話等於關鍵時刻自停一手,而白棋只要得到先手,三塊弱棋可以說想攻哪處就是哪處,黑棋根本是防不勝防。況且就算是白棋不去衝擊黑棋,早晚他不還是一樣得補棋,如此一來你先手收官,黑棋到哪裡找貼子去?到最後還不是死路一條。”
第七十三章 長篇大論
“說到底,這次是你第一次碰上這種風格的棋手,能下成這個樣子已經很不錯了。樸東堯的棋風雖然兇悍,區域性計算力不錯,但全域性的控制力太差,下到業餘六段大概也就到頭了。”王子明總結道。
“王大哥,韓國流到底是什麼樣子?樸東堯就實力而言肯定沒有我強,可為什麼我下來下去總是覺得很彆扭呢?”這個問題李紫芸已經想了很久了,前半盤的戰鬥已經說明了雙方戰鬥力在同一水平線上,但大局觀對方就差了很多,為什麼他就總能找到頭緒在自已想不到的地方搞出事來?
“這個話題就比較大了。從大的方面來說,中,日,韓三國都有著輝煌的時代,中國有著千年的傳統,底蘊的深厚是任何一個國家沒法比擬的。日本則在近代對圍棋的發展起到了非常巨大的推進作用,座子的廢除,現代圍棋理論的初步形成,幾乎都可以說是日本棋手的功勞,這一點是不可忽視的。韓國的圍棋史比之中,日則要短暫的太多,棋手成為一種職業僅開始於上世紀的五六十年代,其歷史韻味比起日本江戶時代與中國清代範施二聖,如同白紙一張。韓國圍棋的振興是從曹薰鉉從日本歸國之後,之前雖有前輩棋手趙南哲與金寅如火如荼的爭霸大戰,但與同時期的日本林海峰,大竹英雄,石田芳夫在技藝上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雖然,韓國圍棋的振興離不開曹薰鉉,但使韓國圍棋以一種流派現身於江湖,本土棋士徐奉洙苦功不可沒。
曹薰鉉一九七二年剛剛回國時,韓國棋壇能對他形成威脅的人有金寅,河燦錫,徐奉洙等有數的幾人,這三人中又以徐奉洙的戰績最好,在名人戰中完全可以和曹薰鉉分庭抗理。金寅與河燦錫都有著和曹薰鉉一樣留學日本的經歷,又是前輩棋手,有著這樣的實力並不為怪,但徐奉洙卻是完全不同。猛獸相鬥之時,當它發現對方在某種技藝上具有特長時,其緊張程度猶如雪上加霜。他作夢也想不到,一個完完全全在國內培養的同齡青年,竟然會擊敗自已。而在這之前,他根本沒把名人城的城主放在眼裡。
只有在認識了失敗之後,才可能成為勝負師。失敗能教育人們謙虛,謙虛是瞭解棋道真髓的槓桿。
曹薰鉉對徐奉洙有了新的認識,這使他又喚起了歸國後鬆弛的勝負欲及其氣質。在日本,世子侍講院的教授們對負者給與寬容的微笑,對勝者報以熱烈的掌聲。而在自已的祖國則是另一番情景,對負者所表現的是失望和冷眼相觀,這實在令人咋舌。他覺得自已應該只能是勝,這一嚴正的想法便使他拋棄了總想去日本的念頭。他必須挽回目前的失敗,他感到必須尋求最佳途徑才能使自已成為謙虛之人。他將自已‘進一步學習’的基本立場改變成了‘不能再輸’。
在與徐奉洙的二十年苦戰之中,曹薰鉉將日本傳統理論與韓國圍棋的野戰性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不受固有的理論框架約束,講究實戰第一的新流派,它的實戰性,形象地說就像發現新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