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想到命運生生的開了這麼個玩笑!
如果有選擇,誰會願意去做一個權臣奸相!
時間如流水一般,在郭家父子日夜不停的學習中。馬車終於駛入了應天府。
朱高煕先一步抵達,此時卻候在了城門外,他既然做了九十九步,當然不肯落下這最後一步。
當天時間已晚。郭家父子被安置在了驛館之中,第二日一早,朱高煕便全身皇子大朝服。前來尋他們了。
郭浩儒看了一眼朱高煕的衣飾,心中暗諷,這位二殿下的心思,還真是昭然若揭了。
相對於皇子的身份,自然是高陽王更尊貴些,可朱高煕偏偏就穿了皇子朝服,為的什麼。為的還不是那把九五之尊的椅子!
同時,郭浩儒也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他們抵達的第二天,朱棣就立刻接見他,說明那位已經是迫不及待了。
郭志禮被留了下來。郭浩儒雖然尚無官職在身,卻曾中了洪武年間的探花,有著進士的功名,也算不得白身,穿了一襲寶藍色緞子長袍,整個人精神奕奕的跟在了朱高煕的身側,識趣的落後半步,給這位殿下讓出路子。
到了宮裡,郭浩儒心中百感交集。年幼時他因了祖父的關係,頗受洪武帝的喜歡,出入宮闈如同自家後花園,沒想到成年之後,卻是闊別多年才重新踏入這裡。
粗一望去,許多建築風景俱都沒有改變。細細看去,卻又有許多不同——午門似乎重新粉刷了,文英殿又換了全新的琉璃瓦。
隨著朱高煕的腳步,郭浩儒臉上的神色越發凝重,越過了前三殿,直接進入了後廷之中,一路之上並未遇到盤查,顯然已經提前得到了吩咐。
朱高煕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他回過頭,看著郭浩儒道:“還請先生稍待,我去稟明父皇。”
郭浩儒微微低頭,恭謹的禮讓道:“喏。”
待朱高煕一走,郭浩儒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著殿前的牌匾百感交集,乾清宮,皇帝日常起居之所,以前,洪武皇帝就是在這裡接見他的。
沒等郭浩儒緬懷許久,朱高煕迴轉了來,“先生請。”
郭浩儒腳步一動,視線再不敢便宜,只看著前方朱高煕的袍子下襬,一步步的跨入了朱明王朝的權利中樞。
郭浩儒一邁入殿中,視線掃到前方那一抹明黃身影時,立刻屈膝下拜,口呼萬歲。
在他的聲音落下後,殿內一片安靜,只有香爐裡的薰香在徐徐上升著。
半晌,一個大笑聲打破了平靜,“哈哈哈,郭愛卿,你方才喚朕什麼?”
又是愛卿,又是朕的,燕王果真矯情,看來他非是正統得來的皇位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郭浩儒無聲的腹誹著,面上卻越發恭敬:“皇上自然是萬歲了,草民方才喚的是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棣再次大笑,他的笑聲肆無忌憚中帶著絲絲的凌厲,彷彿一隻中了箭的飛鳥拼命的向著天宇衝去。
視線裡,那一抹明黃色的袍子從上方飄了下來,在他身前站定,一雙陰騖多疑的眼睛在他身上流連不去,郭浩儒鎮定的任其打量。
半晌,那一抹明黃色的袍子才往回飄去,同時,朱棣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郭愛卿來此為的何事,想必已經知道了。”
郭浩儒立刻應道:“草民願為皇上效犬馬之勞。”
顯然,對於郭浩儒的上道,朱棣十分滿意,他手一揮:“給郭先生研墨,起草就位詔書!”
三四個小黃門立刻從殿中四角奔出,搬桌子的搬桌子,捧著筆墨紙硯的,片刻功夫,悄無聲息的就在郭浩儒面前鋪好了紙墨。
郭浩儒縱然已經下定了決心,此時也不由緊張起來,只要握起筆,他就要揹負累累的罵名,為天下讀書人所唾棄了。
郭浩儒徐徐的,不動聲色的吐出一口長氣,終於還是抬起手,握住了那一支筆,在墨水裡沾了沾,尚未提筆,朱棣傲然道:“我說,你寫!”
郭浩儒手一個抖,那剛沾好的濃墨便從筆尖拋灑出去一滴,燕王朱棣果然剛愎自用,不過若非如此,又怎能生生的奪了侄子已經坐了四年的江山!
郭浩儒暗自慶幸,那摔出去的一滴濃墨是落到了硯臺裡,否則他的失態就要落到朱棣眼中了。
朱棣借用他這支筆,要的卻也是他的心甘情願,不然隨意寫個詔書,安上方孝孺的名頭,再把方孝孺關起來,天下人雖然多,又能有幾個看穿真相。
帝王之心,深不可測。
郭家父子兩代權奸,龍渣渣的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