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帝向來不靠譜慣了,朝臣們也習慣見著自家天子說風就是雨,可眼瞧著夏望之竟然當真去找了欽天監算日子;再是轟轟烈烈地找道士來準備開壇做法,可在這等本應有人站出來勸阻的時候;朝臣們卻都眾口一致地保持了緘默。
雖然明知此事荒謬,可這朝中後宮向來枝蔓相連,後宮眼下除了容嬪壓根沒人傳出過喜脈,眼見得都要覆滅了的容家就憑著一個容嬪肚子裡還沒成型的孩子就翻了身,這等先例一開下來,誰家不希望多一個皇子?
所謂先帝託夢,這原因聽起來雖然明擺著是胡扯,可連先帝託夢都扯上了,難不成還真有誰敢說先帝有靈乃是鬼神之事,都當拖出去打死?
這不是顯然嫌命太長?
夏望之對言官們的態度著實太強硬,完全不像是先帝時還稍微有所收斂,這樣一來也就難怪惜命的言官太多,大傢伙都知道夏望之壓根不把言官的命當命,就算是當朝進諫而死是個榮耀,可若是一朝一死三五十個,這榮耀也成了白瞎。
能當上官的都是聰明人,更別說這幫子從科舉中脫穎而出的,以至於到了這會像夏望之剛登基時一窩蜂般的進諫已然看不到蹤影,更別提觸柱而死的忠臣範本了。
明知死了也是白死,吃多了撐了不成?
偏偏夏望之這次還玩出了新花樣,特請了道士來宮中做法除瘴不算,甚至還說什麼為了保證瘴氣除盡,每間宮室都要除到,而為了保證瘴氣不附在某人身上,所有人在瘴氣除到自家宮室的時候都需要挪到別處去。
而這個別處,內里名堂可就大了。
徵和三年的夏天,便以一個如此荒謬的開頭拉開了帷幕。
夏望之從來都是以行事雷厲風行著稱,這命令一下,後宮諸人就開始不得不過上了四處搬遷的日子。
幸而這除瘴日子不久,當真輪到自家宮裡卻也不過是一兩日的事情,所以後宮嬪妃們雖然不樂意,可咬咬牙也都忍過去了。
而就在這段時間內,由王太監親自陪著牽機及其餘兩個太醫,將後宮中諸嬪妃的脈象紛紛摸了個遍。
美其名曰,奉皇上的意思,先帝託夢若是有瘴氣上身,那麼脈象會如何云云……
此事推行起來進度很快,雖然很可能引起太后的疑心,但這說起來其實也可以理解成順便替後宮中那些不受寵的嬪妃把把平安脈。
需知受寵的也就罷了,那些不得寵的,就算是去請太醫都未必會來,更別說看病了,一時間倒是當真還治好了好幾個本來拖著等死的嬪妃,這一下,連太后都不好說什麼了。
蕭錦估摸著夏望之那邊很快就會有迴音,這幾日也便專心在宮中等待,畢竟此事佈局由她而起,作為幕後操縱人,豈能不看一看這局最後的成果?
也正是因為如此,落在外人眼中反而成了蕭後淡然平和,全然不與世人相爭的假象。
這一日,望帝親自來了元沐宮。
蕭錦倒是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為望帝會把容嫣叫過來旁聽,可眼下這分明打算將她撇到一邊又是什麼道理?
夏望之的一身明黃有些耀眼,蕭錦看著這廝遠遠走進來的樣子一時間有些晃神……她心中忽然浮起了一個荒謬的猜想,恐怕不是夏望之一直生不出孩子,而是他根本不在意子嗣才對。
那他到底是圖的什麼?
弄垮蕭家?還是弄垮太后?
“皇后?”
夏望之接連喚了幾聲,蕭錦這才反應過來,“皇上說到哪了?”
夏望之:“朕還沒開始說呢……”
“臣妾洗耳恭聽。”
夏望之的神色有些古怪,他翻著手上的脈案,那神情既不像是生氣,也不像是意料中事,反而帶著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的確如牽機所言,但凡是朕寵幸過的宮人,都已經變成了偏寒體質,反倒是那些不受寵的,體質反而還算不錯。”
蕭錦想起有幾個入宮之後壓根就沒被夏望之寵幸過的宮人,順口問了句,“去年選的秀女呢?她們進宮才不久,體質可還好?”
夏望之古怪地笑了笑,“自然是好的,連容晴的陽熱頑疾體質都成了陰寒,朕是該誇獎這宮中太醫醫術通天還是該說這宮中風水怪異?”
“必是*。”
蕭錦的話說的篤定,夏望之卻反而笑了,“朕還以為你會說是宮中風水。”
蕭錦嘆了口氣,“臣妾自幼便是體質偏寒,家父為了臣妾的身體請過不少名醫,可都說從孃胎裡帶出來的寒氣不易根除,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