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端橫挑鼻子豎挑眼地用完了早飯之後,這才不情不願地跟著宋翎出了門。可他才剛一邁出門檻,步子卻忽然停了下來。
門口的馬車著實華貴精緻,半點挑不出毛病,秦端上下打量了半晌,宋翎忽然覺得一陣脊柱發毛,隨即便聽得秦端閒閒來了一句。
“這車,本公子可不坐。”
也虧得宋翎好涵養,“若是秦公子願意,翎早就備下了良駒,想來英雄寶馬,應當更配秦公子氣質。”
秦端的臉綠了綠,這大冷天的不坐車騎馬絕對是打算作死,可偏偏之前自己已經放出了狠話,宋翎一步不讓地把他的後路完全堵死在先,面上卻還擺出一副順著他的任性才不得不為之的模樣。
這樑子,結的可就大了。
秦端進退兩難,冷哼一聲,翻身上了白馬,忽地一陣寒風獵獵刮來,他從上到下頓時被颳了個透心涼,面上卻還得強撐著。
“還不走?”
宋翎風度翩翩地衝秦端拱了拱手,“還請秦公子跟著馬車走,宋某人身虛體弱,不比秦公子英武,怕是不能在馬上作陪了。”
秦端:“……無妨。”
跟在宋翎身邊的小廝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咬牙切齒明明身著薄衫卻還要在寒風中保持風流郎君模樣的秦端,一轉眼瞅見旁邊柱子結著的冰稜子,頓時又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秦端當先騎著白馬,偏偏那馬又不大溫順,雖然長是長得神駿了,可脾氣和長相完全成正比,馬車搖搖晃晃跟在後面,一路行來,沿街的京城百姓均面露驚恐之色地看著那白馬如得了癲癇一般來回跳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成了蹄下亡魂。
他們的方向是往城外,秦端狀似無意地看了看兩旁街上的酒肆,果不其然看見有西廠的獒犬身影。
那獒犬衝他動作輕微地示意有人跟上,秦端微微頷首。
待到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秦端已是面色青白,偏偏宋翎還湊上來問一句,“看秦公子面色不佳,可需要薑湯驅寒?”
“不必了。”
宋翎似笑非笑地命人來牽住馬,自有乖巧的小廝跪在地上當腳踏,秦端不耐地從鼻中噴了口氣,踩著腳踏一躍而下。
幾人就這麼先後進了香山腳下的柔雪海。
眼下還不到梅花盛放的季節,園中也自然沒什麼人,秦端在來時便已經注意到柔雪海周圍已然有人把守。
能把這處前皇家園林包下來,可見來人背景也非同一般。
正走著,秦端忽然停住了腳步,在他身旁親自引路的宋翎也跟著停了下來,“秦公子?”
“柔雪海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清得了場的地方,”秦端伸手摘下身旁一根樹上的枝條,大有你不說我便不走了的意思。
“錢家的面子,還當真不小。”
宋翎的眼中極快地掠過一道精光,隨即卻微微笑了起來,“是或不是,秦公子一來便知。”
“裝神弄鬼。”秦端嗤道。
兩人之間儼然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與此同時,柔雪海周圍已經被徹底地戒嚴開來。
初冬的柔雪海尚無隆冬時節那種幾乎能迷暈人眼的潔白花海,更無清幽的芬芳香氣,這如何能入得了秦端的眼?
在宋翎的帶領下,幾人三轉兩轉,到了柔雪海深處一個偏僻的亭子當中,這地方倒是當真隱蔽,連秦端都沒來過。
就在這亭子內,錢家的二老爺,奉命鎮守關東的錢孟起將軍之弟錢啟武赫然端坐當中。
宋翎自將人送達後便一直嘴角含笑地站在一旁,看不出內心真實想法。見二人總算碰了面後,這才拱了拱手笑道,“宋某這信使總算不辱使命。”
言罷不顧錢啟武的挽留,竟是毫不留戀地告辭而去。
秦端先是一愕,隨即搖頭笑道,“我只道是錢家之人,卻不想竟然是錢將軍親來。”
見秦端到來,原本大刀闊斧坐於亭內的錢啟武立時站起身來,快步走到秦端面前。他先是一抱拳,接著便是深深一揖,“謝秦公子大恩。”
秦端被駭了一跳,急忙側身讓過後伸手去扶,“錢將軍,您這是做什麼?”
錢啟武年約四十,滿面虯髯,身上帶著關東特有的風霜氣息,即便脫去了一身鎧甲,那股沙場征伐的戾氣依舊撲面而來。
武人畢竟是武人,錢啟武抓了把臉上的絡腮鬍子,無奈道,“侄女年幼無知,在宮內竟然引來這等彌天大禍,若不是秦公子加以周旋,眼下我錢氏一門都將大禍臨頭!”
秦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