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瞬間被毀的太虛觀,人們用了很長時間才從震驚中甦醒過來,那些倖存的觀中道士更是忍不住放聲痛哭,有道士看著那頂在秋風秋雨裡依然筆直挺立的男人,悲憤到了極點卻也驚恐到了極點何伊依然抱著寶樹的屍體,已然年老的她,先是失去兒子,然後失去這一生唯一的男人,便等若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看著馮思秋的背影,悲痛嘶聲罵道:“你們這群瘋子!你以為清夢齋真的就天下無敵嗎?”
馮思秋沒有轉身,他從袖中取出一張潔白無塵的手絹,緩慢而認真地拭去唇角溢位的鮮血,說道:“我清夢齋本就天下無敵。”
何伊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怔了怔後,瘋狂地笑了起來,怨恨地詛咒道:“就算你清夢齋天下無敵,也只能在天下無敵!總有一天,天會睜眼收了你們!就像當年收了浩然然那個瘋子一樣!”
以馮思秋平時的性情,聽到有人稱小師叔為瘋子,那必然又是一場風雨,但此時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大師兄身旁,不發一言。
天機看著已然變成巨石堆的太虛古觀,想著先前那幕畫面,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低頭望向自己胸前那兩道神符留下的血口,還是先前被鐵劍斬出的那些傷口,想著這些清夢齋弟子的狠厲霸道,聲音微澀說道:“清夢齋果然都是一群瘋子,然而全無敬畏的你們,難道可以尋覓到真正的平靜嗎?”
何伊先前說出那句話,以為接下來便會死去,卻沒有料到馮思秋竟是理都不再願意理她,不由生出極大難受痛苦。
她忽然看見王雨珊沉默站在人群外圍,恨聲說道:“王雨珊!先前所有人都看見你助修羅之女逃脫!我倒要看看雁蕩山和符聖如何護你!”
聽著這話,王雨珊臉色蒼白,先前在殿內出手,純粹是看著秦傑和張楚楚陷入危險時,她下意識裡的行為。根本沒有思考什麼,此時想著如果張楚楚真是修羅之女,日後冥界入侵人間世毀滅,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雨珊,你過來。”
王雨珊微微一怔,看著那名其實並不如何熟悉的書生,想著兩年前從草原到瀋州的旅途。
心頭微溫。
依言走了過去。
大師兄看著場間眾人,說道:“雨珊是我的義妹。”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有很豐富的隱藏含義。
當著所有人的面,大師兄說王雨珊是自己的義妹,那麼這便是擔保。
又或者說是威脅。
今日之後,誰要是敢對王雨珊或是雁蕩山不利,那便等於是挑釁清夢齋,而在今日太虛觀毀滅,道宗遭受沉重打擊的背景下,誰敢再對清夢齋有絲毫不敬?
馮思秋忽然望向周雄說道:“你不在草原,來此地做甚?”
“我來看看。”
“你來看什麼?”
今日早些時候,李然曾經問過周雄相同的問題,當時周雄也回答的是來看看。當李然問他來看什麼的時候,周雄回答的是來看你們殺人。
此時面對馮思秋的提問,周雄的回答變了,他說道:“我來看你殺人。”
馮思秋點點頭,說道:“我清夢齋不喜殺人,若可殺人時很會殺,所以你不用擔心。”
周雄知道他說的不用擔心是指自己不用擔心清夢齋對妹妹的教育。
點頭致謝。
“若小師弟出現在草原,麻煩你把他送回瀋州。”
“若修羅之女同行,我不能保證我不出手。”
馮思秋眉頭微挑,不再多言。
“走吧。”大師兄對他說道,然後帶著王雨珊向山下小鎮方向走去。
馮思秋隨之而去。
看著漸漸消失在秋雨裡的三道人影。
李然忽然問道:“折損五年修為,只為了把道祖石像毀掉渲洩立威。這種事情你做還是不做?”
周雄想著先前馮思秋拭去唇角鮮血的畫面,搖頭說道:“這種事情只有瘋子才會做。”
“自司徒先生之後,清夢齋極少踏足世間,有很多愚痴之輩,都已經忘了清夢齋的故事,今日之後想必沒有人再敢忘記。”
“我明宗被你們道道兩宗視為妖魔,如今看來,清夢齋行事竟是比我們還要瘋狂,難怪清夢齋對我明宗不像你們那般視為異類。”
“道宗一直在做他們認為應該做的事,我道門是在做正確的事,你們魔宗則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只要道道兩宗想做什麼,你們便反其道而行之,唯有清夢齋,他們只做讓自己高興的事,這就是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