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20部分

水燕霏在他身後沉默看著他。

雲正銘知道她在身後,喘息片刻後,忽然吼叫道:“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你要再見一面也已經見了,你還跟著我做什麼?你再跟著我,我就死給你看。”

水燕霏的身體微微搖晃,然後迅速恢復穩定,少女明麗的容顏上閃過一絲堅毅,便是最嬌嫩的花也是有刺有莖的,她也有她自己的底限。她看著前方那個像條狗一般的男人背影,大聲喊道:“那你死給我看吧!”

雲正銘的身體微微一僵。

水燕霏臉色蒼白,卻倔強地不肯哭出來,喊道:“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卻始終不肯讓我看清楚你,那麼就連死也不肯給我看嗎?可是我真的很想看啊,所以如果你想死,那就死在我面前吧,我給你收屍,然後回去改嫁。”

雲正銘沉默片刻,瘋癲般笑了起來,“真是個瘋婆子,就算改嫁也沒人敢娶你。”

水燕霏喊道:“改嫁是嫁別人,你那時候已經死了,用不著你操心。”

雲正銘沉默,然後繼續向北。

水燕霏也不再說話,沉默地跟著他繼續向北。

大雪馬疲憊地跟在最後方。

從清晨到日暮,草原之上風雪再起。

寒風料骨。

片雪壓身。

依然同行。

一路向北,繼續向北。

雲正銘在風雪中獨行,水燕霏在不遠處默默跟隨,雪馬無聲踢著馬蹄緩緩消除著疲憊,從晨走到暮,再從暮走到晨,不知走了多少天,走了多遠距離,草原北方那片黑沉的夜色還是那般遙遠,沒有拉近一絲距離。

途中雲正銘渴時捧一把雪嚼,飢餓時咀幾口口水,越走越虛弱,似乎隨時可能倒下再不會起來,水燕霏也一直默默等待著那刻的到來,然而他雖然摔倒了很多改,但每次都艱難地爬地起來,也不知道瘦弱的身軀裡怎麼有如此多的生命力。

水燕霏沉默看著數十丈外的身影,只是保持著距離,沒有上前的意思,因為她知道他不喜歡,她渴時也捧一把雪來嚼,飢餓時從馬背上取出乾糧進食,看著那個因為飢餓而虛弱的身影,花了很大力氣才壓抑住去送食物的衝動。

從雪起走到雪停,從風起走到風停,二人一馬卻還是在黑白二色的寒冷草原之上,後方遠處隱隱還可以看到冰寒山脈的雄姿,似乎怎樣也走不出這個絕望的世界。

某一日,雲正銘忽然停下腳步,看著北方遙不可及的那抹夜色,瘦若枯樹的手指微微顫抖,然後鬆開,前些天重新拾的一根樹枝從掌心落下,“啪”的一聲打在他的腳上,他低頭看一眼樹枝打跌的灰白色的腳指甲,發現沒有流血。

他抬起頭來繼續眯著眼睛看向北方的黑夜,然後緩慢地轉過身,看著數十丈外的水燕霏,聲音沙啞說道:“我餓了。”

水燕霏眼眶一溼,險些哭出來,強行平靜心思,用顫抖的手取出乾糧,用每天都暗中備好的溫水化軟,然後捧到他的面前。

雲正銘沒有再說什麼話,就著她不再嬌嫩有些粗礪的掌心,慌亂吞嚥乾淨食物,然後滿意地揉了揉咽喉,重新上路。

只不過這一次他不再向北,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言語,自認被昊天拋棄的他,不再試圖投奔黑夜的懷抱,而是落寞轉身,向南方而去。

水燕霏怔怔看著他的背影,本來剛剛生出喜悅的心情,漸漸變得寒冷起來,因為她確認這並不是雲正銘決定重新拾回生機,而是他真的絕望了,包括對黑夜都絕望了,是的他還活著,然而這種活著的人是雲正銘嗎?

……

自從清夢齋登山一役之後,秦傑和雲正銘這兩個名字,便經常被修行世界裡的人們拿來相提並論,雖然當時絕大多數人都認為秦傑的資格還顯得稍微欠缺了些,但事實上很多人已經在心裡把他們兩個人當作了傳說中的一生之敵。

在秦傑看來,一生之敵是一種過於熱血甚至顯得有些狗血的說法。

比如蓮世界和小師叔在很多人看來是一生之敵,蓮世界只怕內心深處也有如此想法,才會生出諸多羨慕嫉妒恨,然而小師叔想必沒有這種興趣,終究不過是實力境界的問題,只要一方夠強,那麼他便有資格無視對方的苦難和奮鬥。

站在最高峰頂那株青松之下,何必回頭去看漫漫修行路上曾經的同伴、曾經的敵人用了你無數倍的心血才走到山腰間的風景?

此時車廂裡的秦傑並不知道雲正銘遭遇到了些什麼,在射出符彈後,他就知道雲正銘廢了,就算沒有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