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佩在旁喚了好一會,瞧見娘子終於勉強睜開了惺忪迷濛的睡眼,才鬆了一口氣。
綠佩早聽聞曲江坊今日是遊人如織,倘若不早一些過去,馬車怕是要被堵在路上,寸步難行了。倘若過巳時還未到曲江池,就瞧不見新科進士的風采。
“時辰還早呢。”溫榮翻了個身,噘嘴說道。
“哎喲,我的好娘子,還早呢?若不是謝大娘子會去曲江搭幔帳,今日娘子怕是連席面都沒得吃,只能站在曲池水廊吹風了。”綠佩好不容將溫榮拉了起來。
碧荷趕忙伺候溫榮沐浴,又腳不停地將溫榮拽至妝鏡前。
綠佩挑出了一盤珠釵首飾,席案上也鋪滿了衫裙。“娘子,你瞧著穿哪身好?”
碧荷正在替溫榮篦發。“娘子,今日可是梳望仙髻?”
溫榮瞧見二人火急火燎的樣子。鼓著臉頰很是無奈,知曉兩小丫頭對曲江宴是滿心好奇,恨不能立馬去曲江賞遊一番。自己卻興致索然,可轉念將那曲江宴當做遊園散心,亦算是極好的。
溫榮望著妝鏡眨了眨眼說道,“與往常無異,百合髻,著那套玉青衫裙,髮飾看著簡單配兩件便可。”
綠佩聽言蹙眉道。“會不會太素淨了,今日林大郎可是……”
猛地感覺到娘子投來的不滿目光,綠佩立馬噤聲閉嘴。
待溫榮梳妝更衣完畢,已是卯時末刻。
溫榮至穆合堂同祖母問了安,才帶著綠佩和碧荷至府門前,乘車去曲江池。
曲江坊內果然是人頭攢動,車馬難行。
短短一條街市走了小半時辰,直到辰時中刻,溫榮的車馬才行至曲江池。
早有華服侍婢候立一旁。與溫榮盈盈拜禮後,引著溫榮往芳林苑去了……
溫榮遠遠瞧見應國公府與中書令府搭的蜀錦幔帳,兩家真搭在了一處,溫榮心下一陣歡喜。前日溫榮同時收到琳娘與林府娘子的書信後。琢磨兩府娘子亦是相識的,倒不若做一處遊玩更熱鬧,遂將兩邊書信都接下。又各回了一封信說明情況。
此時謝琳娘正立在幔帳外,欣賞曲池上的華麗蘭木畫舫。
謝琳娘亦是精心妝扮。一身茜紅羅花暗紋大袖衫,織金福紋鬱金裙。最叫人擺不開眼的,是琳娘驚鵠髻上簪的赤粉二色天香湛露大牡丹。
碧荷忽然變色道,“娘子,婢子忘記為娘子簪花了。”
原來曲江關宴亦逢牡丹宴,故赴宴的貴家女娘皆會簪名貴牡丹花應景。可溫榮髮髻上只兩支赤金嵌寶流蘇簪,比之實在太過素淨。
謝琳娘見到溫榮,忙至一旁的林府幔帳外招呼了一聲。
嬋娘和瑤娘聞聲從幔帳裡走了出來,嬋娘和瑤娘皆梳三環髻,分別簪魏紫姚黃,好不貴氣的小娘子。
溫榮瞧見三人花婆子的模樣忍不住笑將起來。
瑤娘幾步上前挽住溫榮,板臉說道,“巳時新科進士便由曲江西處乘畫舫過來,你遲遲不到,我都擔心你錯過了。”
瑤娘打量了溫榮一番,狡黠一笑,“我與嬋娘早猜到你會忘記簪花,故也為你備了一朵。”
瑤娘重重地說了‘忘記’二字,令溫榮縱是想笑也得忍著。
只見嬋娘自幔帳裡取出一朵粉藍二喬重瓣牡丹,嬋娘果然知曉自己喜好。
粉藍二喬不大不小,簪於髮髻,再配上玉青金線繡牡丹紋綃紗束腰裙,溫榮可謂是如春日牡丹那般顏色傾城,一顰一笑皆搖曳生姿,更顯國色芳華。
瑤娘一時看愣神了,心下感嘆大哥真真好福氣。
“榮娘。”
瑤娘聽見聲音回過神來。
幾人抬眼,見是林大夫人與溫三夫人往此處而來,忙笑著上前行禮。
林氏、甄氏等夫人都是在芳林苑深處擺席面,臨曲江畔的賞景好位置留給了小娘子,而郎君們則在遊廊與水廊的亭臺處吃酒賞樂。
甄氏聽婢子報溫榮到了,遂拉上溫榮阿孃林氏一道過來。
甄氏牽著溫榮,上下瞧著是愈看愈喜歡。
自兩家一拍即合,琛郎心情好了許多,腿傷似乎也恢復的快了。
前日聞喜宴後,琛郎甚至與幾位能武的新科進士,隨皇子一道去狩獵場。
甄氏聽聞擔心地出了一身汗,可不想琛郎不但進士試頭名,狩獵場上亦是氣勢凜凜,拔得了頭籌。
殿試時聖主親賜了‘譽知’二字與琛郎,更在林中書令等當朝重臣面前,誇琛郎不但有提筆安天下的才學,更有上馬定乾坤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