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能為一個活死人一般的髮妻做到如此地步,普天下也只有他一人了。
“想不到那秦氏在沈謙心中竟被如此看重。”一處僻靜的民宅裡,一道陰冷的聲音幽幽響起,“視禮法於無物麼?我倒要看看,沈謙是否還會把名節也不當一回事!”
那位鎮國公聽說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啊,要招惹了他……肅立在一邊的老僕面色微變,忍不住開言勸阻:“二爺,都說那秦氏已經是命不長久了,你何必……”
“她自己要逞能,替下那姚氏,活該她命不長久!”一名眼含戾氣的青年男子忿忿地詛咒著,“要不是她和沈謙兩個都對我大姐見死不救,我大姐又怎麼會死?”
大姐要是不死,如今正該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哪裡輪得到姚氏原來一個皇子側妃上位?
大姐要是成了太子妃,那就是今後的國母,張家就是國戚,也是要封國公之爵的!如今這一切卻是因為沈謙和秦氏兩人當日在城牆上見死不救,被活生生打了個粉碎。
想到今天父親在朝堂上政事不順,自己也被刑部的同僚暗中嗤笑,吏部尚書府的二爺張玉誠心裡更是著惱。
本來亂兵之下,張家對嫡長女張敏的身死倒也無話,可張玉誠卻在無意中得知了一個訊息,沈謙和那秦氏俱是武功高超的,當時完全可以保得大姐的性命,卻因為怕大姐拖累他們,所以一腳把大姐踹開了。
這一腳踹得何止是他大姐張敏的性命,還是他張家本來一個穩穩當當的國公爵位!
雖然大姐去世,太子殿下甚為哀悼,可是那時太子殿下依然只是四皇子的身份,也是以皇子妃的禮儀將大姐下葬的,過了幾日,四皇子殿下才受了太子之位,可身邊的太子妃之位,卻是讓姚氏那賤人得了去。
本該到手的東西卻雞飛蛋打,怎麼能教張玉誠不恨?
本來聽說沈謙要行荒唐之事,張玉誠還私下鼓動了幾位御史想參沈謙一本,誰知道姚御史倚著自己是太子妃父親的身份,只在都察院說了一段話:
“秦氏為保龍孫,以身代而受難,又以命護夫,此等貞烈婦人,正該為女子之楷模。沈國公感念其義,愧疚下只想盡心彌補,雖稍稍與禮法不合,但是法外尚有網開一面,何況此等情有可原之事?沈國公不過求個盡到心意罷了,我等外人也不必多置喙了。”
人家婚書都領了,當初也是因為要為國平亂,形勢危急下所以才草草成親,雖然秦氏生下了鎮國公的血脈,可這事兒擱誰家閨女頭上,都是個硌應。
秦氏頂替了太子妃赴難,這是義,在城頭又為了救自己的丈夫受了重傷,這是情,這樣有情有義的一個女子,如今都是這般將死的境地了,她自己的丈夫樂意補一回禮以彌補心裡的愧疚,你們還有什麼不容的呢?
都察院的御史們都是嘴巴子厲害的人物,其中又以姚御史為最,姚御史立在那高度、捏著那大局觀一說,幾位御史想一想,到底也怕那一直沒醒過來的秦氏要是死了,沈謙會遷怒到他們身上,因此忍了下去,只在私下裡腹誹了幾句。
張玉誠沒挑動御史成事,自己卻是咽不下這口氣,國公府守衛眾多他無空可鑽,可到了那開元寺,已經是京都城外,他還有一顆暗棋在手裡呢,就不信自己動不了什麼手腳。
何況張玉誠也沒打算殺人,沈謙不是寶貝那活死人一樣的秦氏嗎,他就是要把那秦氏給偷出來,讓人扯了她外衣,只著件中衣扔在京都鬧市。
他且看那沈謙還端不端得了那副情深意重的樣子來補辦什麼親迎,不管辦不辦,鎮國公府有那樣一個主母,必受京都嗤笑,沈謙頭上那帽子,不綠也被人染綠三分,還有什麼面目在朝中行走?
張玉誠在刑部任職,三教九流俱是打過交道的,跟江湖上一些人物頗有些來往,今天他帶了一名心腹鑽到以前暗中買下的這間民宅來,就是約了一個小幫派談這筆交易。
直到天色已黑,張玉誠一個人在房間裡獨酌得有些不耐煩了,才聽到窗欞咔地一聲響,一名黑影輕飄飄在落在他對面的座上,自顧拿起了酒壺滿斟了一杯一口飲盡,這才抹了抹嘴讚歎了一聲:“好酒。”
張玉誠的一顆心立時安穩了下來,也沒有開口責備那人為何見了暗號這時才來,伸手就給對面那人斟滿了酒:“飛天鼠,若你幫我辦妥了一件事,這御賜的青玉池我便送你十瓶也使得。”
飛天鼠呵呵笑了起來:“咱們打交道也久了,二爺先說說酬勞,再說說要我辦什麼事。”
“三千兩銀子,幫我偷一個女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