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個荷包過來,送給元媽媽感謝她跑這一趟。李芬也不知道這給官媒的賞錢應該是多少,想著公爹上回叫送給那兩個衙役的是五百個錢,咬咬牙,就在荷包裡裝了三百個大錢進去,藉著送元媽媽出來的時機,塞到了她手裡:“辛苦元媽媽這一趟了,我家明月年紀還小,不懂事,很多地方到時還請元媽媽多跟杜大人那裡美言幾句,讓他多包容包容。”
元媽媽手腕稍稍一轉,臉上笑意不變:“太太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老婆子本來就是做的跑腿的事兒,能得杜大人親自叫我來這一趟,不知道是多給我老婆子面子吶,哪裡說得上什麼辛苦。太太只管放心,杜大人對秦姑娘可是歡喜著呢,秦姑娘到時這一過去呀,後面大半輩子可都是浸在蜜窩裡了!”
辭了秦家這一家子,元媽媽上了馬車,眼見著秦家的人已經轉身回了屋裡,這才從袖子裡把那個荷包摸出來,扔給了趕車的老楊:“老楊,老婆子我骨頭松,你可把車給趕平穩點,也不要慢了,杜大人和夫人那裡我還要去回話呢。”
鄉下人就是鄉下人,就是有點眼力見的,也拿不出多少銀錢,她可是官媒裡的第一冰人了,興州城裡哪家富貴人家沒跑過?那些夫人太太們出手就是二兩以上的賞銀呢,哪像這家,到底是農戶,荷包倒是送了,剛才她只伸手一捏,就只知道里面不會超過三百個銅錢。
這點子小錢,還是做個順水人情,送給老楊吧,一大早地趕過來,怕耽誤了時間,馬車又駛得急,把她這把老骨頭都快顛散架了,還是城裡好啊,青石板鋪得平平整整,比這鄉下的土路可平穩多了。
也不知道杜大人怎麼就轉到這鄉旮旯來了,又剛好撞上了那個姓秦的鄉下丫頭,那丫頭長是長得漂亮水靈,可眉眼一股子小家子氣,根本沒有城裡大戶人家閨女養出的那種大方勁兒。回去了她倒可以給陳夫人交差了,這樣一個鄉下來的丫頭,再是抬了貴妾,也根本不足為患……
浮雕了蟾蜍抱月的三足銅質鎏金香爐裡,正嫋嫋吐著一縷青煙,陳雪娘斜倚在美人榻上的大靠枕上,正在閉目養神,神色一片輕鬆。
“娘!我聽說剛才那元媽媽來過了?”杜柳不等守在門口的大丫環先來稟報,就伸手打了簾子闖了進來,“她看過那鄉下土包子了?跟你怎麼說的?”
陳雪娘被驚了這一下,睜開眼坐正了身形,見女兒冒冒失失的樣子,張嘴就訓斥了起來:“多大的姑娘了,怎麼還是這個樣子?一點規矩都沒有,咋咋呼呼就這麼闖進來大呼小叫的,原來教養嬤嬤教的那些,你都學到哪兒去了!”
杜柳被她娘這一頓教訓,不敢犟嘴,趕緊挨著她娘坐了,抱著她孃的一隻手臂就晃了起來:“娘,女兒這不是擔心你嘛,爹說去訪友,冷不丁地還訪出個姨娘來了,還那麼大張旗鼓地要你佈置好院子……”
“不許這麼拿你爹說事兒!”陳雪娘先是板了臉繼續教訓了女兒一句,然後才緩了臉色把女兒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拉了下來,“別晃了,孃的頭都要被你晃暈了。”
“娘~~”杜柳不依,反而把頭也靠到了她孃的肩膀上,“娘,你就跟柳兒說嘛,你不是說了,柳兒現在當家理事都要一樣樣學好了才行嗎?”當家理事,自然也包括了後宅裡這些事,怎麼管治那些姨娘、通房,甚至一些不能見光的陰私事,那可都是一門大學問。
女兒快要及笄了,如今雖然還一直拖著沒有定親,不過早晚也是要嫁為人婦的,這些事確實也不須跟她多瞞什麼。陳雪娘伸手愛憐地撫了撫女兒嬌嫩的臉龐,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就是個鄉下來的小姑娘,不過長得好看點、嫩生點罷了,值得什麼讓你這麼急的。”
原來不過是靠著一張臉一下子迷了爹爹而已,杜柳雖然懷疑府里長得好看的丫頭也有幾個,那鄉下丫頭怎麼就能一下子把爹哄了去,答應抬她做貴妾,是不是因為那丫頭趁著爹爹訪友時喝醉了,硬賴了些什麼,不過這些話她也知道絕對不能當著孃的面問出來。
橫豎過不了幾天,那鄉下土包子就要被接進來了,她現在又還幫著掌理家事,等過上一陣,不愁她打探不出來那鄉下丫頭為什麼會得逞!
見女兒乖巧地應了,又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遞到了手邊,陳雪娘臉上更是柔和了起來:“柳兒,你也不小了,我跟你爹商量了,翻過年也該給你尋摸起來了。”
這些事,本來不適宜當面說給女兒聽,可在這種邊陲重城、民風粗獷的地方,又是一個興州城土生土長武官家裡,當孃的跟女兒說起來卻也是正常不過的;何況陳雪娘也隱約知道女兒的心思,這樣說著,也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