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源還記著,那時母親趙清婉收到了大伯寄來的一塊好皮子,一面喜歡那皮子水色好,一面又抱怨大伯恁小氣,只寄這麼一張皮子來,想做件衣服都不成。爹爹當時就少見地發了脾氣,喝斥了娘幾句。
父喪之後,秦思源就給大伯寄了信來,決定前來投親之前,又寄了一封信過來,如今大伯應該已經收到信了吧?秦思源雖然知道大伯在信裡對自己跟妹妹都挺關心的,可畢竟從未謀面,心裡免不了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秦雲昭見哥哥坐在車轅上默默地不出聲,心裡多少也猜想得到一些,想了想也擠到車轅邊跟哥哥並排坐著:“哥,咱們投親,非要跟大伯家在一起嗎?不能咱們到了靠山屯後,自己住嗎?”
她只知道現代孤兒是要跟著撫養人的,不然就進孤兒院了,古代的律法就不清楚了。秦思源面上有些躊躕:“來之前,我也問過街正了,街正說,男子十五成丁,才可以另立戶籍。”而且就算他年滿十五了,這千山萬水地過來投親,要是不跟大伯一起住,那不是赤裸裸地打大伯的臉麼?
秦雲昭並不清楚古代的族親觀念極其濃厚,現代親戚之間棄養侄兒侄女的事倒是不少,她只想著自己跟哥哥身上也有不少銀子了,不一定非要寄人籬下,看著哥哥的臉色,到底沒把話說明:“哥,不如我們到了大伯家再看情況好嗎?先不急著把戶籍就上了,我們帶的銀錢……你也不要一古腦兒全交給大伯,就先交個一百兩好了。”
兩個人正在長身體的時候,秦雲昭並不省錢,一路花用不少,幸好她順了一筆,又訛了一筆,如今還剩下三百七十多兩,先交一百兩伙食費,看情況再說,免得自己手中沒有銀錢辦事了。
秦思源覺得這樣有些不好:“我們過來投親,以後就在大伯家吃著住著,大伯在信裡一直對我們挺關心的,還對至親之間這樣隱隱藏藏的,怕是不太好吧?”
傻瓜,要把經濟命脈雙手奉到別人手上,那才是不太好吶!秦雲昭知道哥哥這思想現在才是正統的,可那也要人家真當你是親人才行啊!秦雲昭只有含糊應著:“關心是關心,可是還會有個遠香近臭啊。我們先交著這麼一筆吧,以後再慢慢看唄,你可別忘記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趙清婉原來就不是我們的至親了?”
一提到趙清婉,秦思源就不吭聲了,自家親孃尚且如此,逼得自己最後不得不用了心機斷絕關係,大伯再親,還抵得過親孃?
到了下半晌的時候,馬車終於駛進了靠山屯,剛過村口的界碑,就有在路邊玩耍的一些小孩子好奇地聚了過來:“咦,這是哪家的親戚嗎?好像沒見過……”
秦思源點了一個大些的孩子問路:“小弟弟,你知道秦永德家住在哪裡嗎?”
“我知道!我知道!”那孩子連忙回答,“要我帶你去,你給多少錢?”
坐在馬車裡的秦雲昭大囧,是誰說古代民風純樸的?怎麼一個小孩子都這麼有經濟頭腦,知道帶路要錢啊?
秦思源很是尷尬,正要開口,一個少年正巧從一條小路走來,聽到問話,斥了那小孩一句:“明哥兒你也太不像話了,哪有問個路就要收人家錢的!”
“怎麼沒有!京城裡那些幫閒不都是靠這個掙吃的!”那個叫明哥兒的小孩理直氣壯地回了一句,“是你自己沒見過大世面!”
少年被明哥兒一句嗆得臉色發紅,旁邊早有個小女孩鬧了起來:“阿明你憑什麼這麼說晨峰哥!你倒是京城裡長大的,還不是給充到咱們這地方來了!”
明哥兒不屑地鼻孔朝天:“那也比你們這些一輩子呆在土坷拉的土包子強!”
“晨峰哥才不是土包子呢,他是……他是要考秀才的人!”小女孩不服氣地反駁。
“啊呀呀,秀才好大的官兒呀,嚇死我了!”明哥兒衝那小女孩吐了吐舌頭,又刮臉羞她,“你這麼護他,是不是想著給他當媳婦啊!你想當秀才娘子想瘋了吧!哈哈……”
小女孩氣得哭了起來,向晨峰走上前正要開口,明哥兒就叫了起來:“哎呀,罵了婆娘,漢子就出來了!”
向晨峰臉上脹得通紅,喝了一句:“你不要信口雌黃,辱人清白……”可惜聲音淹沒在分在兩派的孩子們的對罵聲中。
這都是些什麼小屁孩啊,不是都才七八歲嗎?什麼婆娘漢子的,要不要這麼早熟啊!不過問個路而已,結果鬧成這樣,秦雲昭被吵得頭都大了,從馬車裡鑽出來取過哥哥手中的馬鞭,手腕一抖使了巧勁,馬鞭在空中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所有的孩子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