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書房,陳老爺子回過頭來,見齊靖安整個人都透出一股繃得緊緊的感覺;便笑著擺手道:“我又不是你的未來岳父,你小子緊張什麼?來來來,快給我老人家笑一個,我就把你未來岳父跟我說過的那些悄悄話全都倒出來給你聽聽!”
這種被老爺爺調戲的感覺實在是令齊靖安滿心窘然,他略略放鬆了幾分,嘴角難以自控地抽了抽,說:“未來岳父……咳,還請侯爺別拿我尋開心了,敢問陛下究竟有何旨意?”
“哎,陛下的意思嘛,概括來說就是打算選你為婿咯,可你卻不把他當成未來岳父看待,難道是不願意迎娶公主?”陳老爺子臉一板,整一副很嚴肅的模樣,但他的語氣卻是促狹的、眉毛也抖了抖揚了揚。
面對著這麼一個“為老不修”的陳老爺子,齊靖安只能無奈投降,連連拱手道:“侯爺實在是冤枉我了,我當然願意娶公主、就連做夢都想喊陛下作岳父啊!還請侯爺看在我滿心忐忑的份上,就給我個準話吧……陛下是真的選定我了麼?”
陳老爺子呵呵笑著點了點頭,用力地拍了拍齊靖安的肩膀,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地說:“放心吧,陛下確實是選定你了!單憑你小子在寧京城下一箭射死了北燕的南征大帥、也即是北燕的國舅爺,加官進爵便已不在話下,足可配得上長公主殿下了。再加上你小子還鬼精鬼精的,一早就把聘禮給送了,更讓將士們將之統統吃進了肚子裡、化作了保家衛國的氣力,教陛下怎能不認賬?!”
得到了這個肯定的答案,齊靖安心尖上的大石頭轟然落地,一時之間,他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從內至外都是甜意,比吃了蜜還要甜上一萬倍!他的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揚,喜不自勝地追問道:“那侯爺您之前所說的密旨……難道就是賜婚聖旨?”
乍一說出“賜婚聖旨”這四個字,齊靖安的眼睛裡頓時迸射出了極為閃亮的光芒,此時此刻,他的表情、神態和動作俱都表現出了一個意思,那就是“快把賜婚聖旨給我吧給我吧給我吧”!
不論齊靖安在平日裡是多麼的穩重,到了這個重要關頭他也淡定不能了,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了公主殿下穿著大紅嫁衣朝他走來的場景,真是太美太幸福了!與此同時,他的心情自然也好得不得了。
孰料陳老爺子卻是猛然嚴肅了起來,喝道:“你小子樂得昏了頭了?賜婚聖旨必然是要昭告天下的,又怎麼可能是密旨?!”
齊靖安怔了怔,彷彿一盆涼水當頭潑下,令他的心神復又進入到了緊繃的狀態之中:他已敏銳地察覺出陳老爺子這是真的嚴肅了起來,只在霎時之間,眼前的這個老人便不再是先前的那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了,一股凜然令人生畏的殺伐之氣忽從他老而彌壯的身軀中溢散出來——也許,這才是鎮北侯的真實模樣,這才是傳說中的那個殺敵千萬、威震四方的定國大元帥!
“侯爺,陛下的密旨……可是暗藏玄機?”
齊靖安恍然領悟到鎮北侯先前的種種慈和親切的表現,只是在重頭戲到來之前所做下的鋪墊以及試探而已。至於重頭戲究竟是什麼,他馬上就要知道了……齊靖安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鎮北侯嘴角一撇,神情似笑似諷、似怒似哀,“陛下在密旨裡明明白白地對你提了一個要求,至於有沒有暗藏玄機,就要靠你自己來判斷了。”說著,他便從懷裡掏出了一枚僅有手掌的一半那麼寬的金黃色布帛卷兒、看起來就是一份微縮的聖旨模樣,卻被一根紅繩扎著、色彩對比頗有些刺眼。
齊靖安伸手接過,扯斷紅繩、展開信卷一看,臉色驟變——“這確實是陛下的密旨麼?!”
“如假包換,”鎮北侯眯了眯眼,“陛下命你必須在回京之前辦成此事,否則你們回京之後,公主將會被賜婚給誰,想必你是明白的?”
齊靖安垂首思考了片刻,臉色逐漸恢復了正常,他把手裡的密旨重新捲了起來、穩當當地收進了懷裡,不卑不亢道:“我要馬上把這件事告訴公主,失陪了。”
鎮北侯眼睛一亮,抬手搭在齊靖安的肩頭,說:“就憑你這句話,我們便可以好好地聊一聊了。不要急著去找公主,若妍丫頭應該還沒完事呢。”
齊靖安感覺到自己肩膀上搭著的那隻手就像是鐵鑄的一樣,壓得他完全無法轉身邁步,更遑論走出這間書房了,於是他便乾脆在原地站定不動,淡淡笑道:“先前在公主的房門外,侯爺便說要跟我好好地聊一聊……我原以為我們早就開始聊了,原來直至這一刻才算正式開始麼?”
鎮北侯收回了手,與齊靖安面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