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從大面上來說,政權的平穩過渡,對誰都有好處,區別只在於好處的大小而已,所以離開勤政殿的時候,大家都是笑呵呵的。
齊靖安也在微笑著,笑容十分標準得體,但他瞅了瞅那高高在上的皇座,想象著與自家心上人很是相像的夏侯卓坐在上面的樣子,心情還真是頗有些微妙。
他暗暗思忖著,回家之後,肯定要讓秦連橫等人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個變天的大訊息傳給夏侯宣,但路途遙遠,訊息來回傳遞極為不便,等夏侯宣收到訊息的時候,夏侯卓都已經登基了……思及此處,齊靖安眸光一暗。
而另一邊廂,目送眾臣退離勤政殿之後,紀貴妃勉強壓制住自己狂喜的心情,以極其溫柔的語氣吩咐內侍們把暈倒在地的徐貴妃送回寢宮並“好好地”安撫照顧,然後才扶著心腹侍女的小臂站了起來,雍容端莊、不急不緩地離開了勤政殿。
直至回到瑞慶宮,屏退了所有侍從,紀貴妃才徹底放開了心懷,仰天大笑了起來——贏了,終於贏了,自己終於終於,就要成為皇太后了!
哦不,不是皇太后,而是太上皇后,因為她的丈夫還活著、將會成為太上皇,所以紀貴妃並不會得到寡居的皇太后頭銜。但太上皇……呵呵,一個活著就跟死了沒什麼區別的廢人,也礙不著她什麼事了吧?
紀貴妃對她丈夫的慘況並無半分同情,只有滿滿的幸災樂禍之情:好啊,多好啊,要不是那冤家中風了,真不知道她還要在這瑞慶宮裡住多久呢。
大笑了一陣子以後,紀貴妃停了下來,一邊撫胸平復著急促的呼吸,一邊環目掃視著四周,看著這殿宇內熟悉至極的一處處裝潢和擺設,饒是以她硬如鐵石的心腸,也不自主地生出了幾分唏噓之情:瑞慶宮啊,自己在這座宮殿裡耗盡了青春,更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如今終於就要搬離這裡了——搬到慈仁宮、搬到她夢寐以求的太后寢宮裡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想到慈仁宮,紀貴妃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狂笑,笑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太開心,她真是太開心了,作為註定要在後宮裡耗盡一生的女人,還有什麼能比自己的兒子當上皇帝更開心的事呢?
“……娘娘,娘娘!”
然而便在此時,心腹侍女焦急的聲音在殿外響起,打斷了紀貴妃的“自娛自樂”——她臉色一沉,語氣也沉沉的,道:“碧蘿,進來說話……究竟有什麼事?”
碧蘿踉蹌著跨進殿內,倉惶無措地說道:“陛下、是陛下……他醒過來了!還想要召集文武眾臣到他床前聽旨!”
什麼?!
皇帝醒過來了?還想召叢集臣?!
呆滯了一眨眼的工夫,紀貴妃那保養得宜的秀美面容霎時變得猙獰無比,狂躁地低吼道:“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他醒過來了?難道還能說話了嗎?怎麼可能!都有誰知道這個訊息?!”
乍然聽到這個訊息,紀貴妃整個人都快爆炸了!她大步往殿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急切追問具體情況,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大事已定,她的兒子就快登基為帝了,她那該死的丈夫還醒過來做什麼?為什麼不幹乾脆脆地去死?!
碧蘿跟上紀貴妃,稍稍緩了一口氣,語速很快地回答道:“陛下確實醒過來了,但他全身都是僵硬的,也無法發出聲音,只有右手的小拇指能勉強動一動……”
紀貴妃心裡一鬆,鳳眸微眯,繼續追問:“不能說話?只有一根小指頭能動一動?那召叢集臣又是怎麼一回事?”
“是王伴伴,”碧蘿說:“王伴伴取了一沓紙,讓陛下用手指沾著茶水在上邊兒劃大字,好不容易才搞清楚了陛下的意思……”
“哼,”紀貴妃冷哼了一聲,加快步伐往皇帝的寢宮而去,陰測測地問:“那王伴伴已叫人去傳喚群臣了嗎?”
“沒呢,陛下還想問問王伴伴這兩天的情況,所以他們還在交流著,我便悄悄趕來給娘娘報信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我,我是從門縫裡偷偷瞧見的……其實王伴伴似乎也有點兒猶豫……”
越是接近皇帝的寢宮,碧蘿就下意識地把聲音壓得越低,可紀貴妃的心反倒是越發安定了下來,神色也逐漸回覆了平靜,不再表露出一絲一毫的猙獰之色,而是隱隱透出了幾分凜冽的冷意。
“母妃?”
紀貴妃和碧蘿匆匆來到皇帝的寢宮,誰成想,卻是在門外迎面碰上了夏侯卓和徐燕瑜,真是巧極了——
夏侯卓一見紀貴妃,目光就有些閃爍,腳步也下意識地頓了頓,反而是徐燕瑜熱情地迎了上來,親熱地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