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態伴隨在他身邊。一開始總是覺得有些慶幸,他看不上那些深居簡出的大小姐,甚至鼓勵他的幼妹孫尚香舞刀弄槍。去年曹操刻意想要與孫策聯姻,結果他把曹操的侄女推給了自家弟弟孫匡。因為不想要與曹操有太深的瓜葛,也完全看不上那種用婚姻來交換的利益。
可是越是這樣,就越讓她心裡那個不切實際的慾望膨脹,她不止一次地想象,若是有天下一統的那一天,她恢復了女兒身,孫策會用一種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她呢?
理想總歸是理想,現實永遠是殘酷的。
她甚至有準備,哪一天孫策會告訴她他要成親了,可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親自來為她說親。
孫策見周瑾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麼,便苦口婆心地勸著。他以為是這位義弟麵皮淺,所以絞盡腦汁地為他找理由:“和喬國老這種在廬江郡有身份地位的人結成親家,是對江東軍的發展有很大便利的。我們的根基尚淺,勢必要藉助外力,這樣有了這層關係,以後也容易說話些。”
不願意用他自己的婚姻交換利益,就可以用她的來嗎?周瑾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的失望與痛苦。
然後,她聽到了自己的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不是說過,支援他,永不後悔的嗎?怎麼辦?她開始有點後悔了……
周瑾坐在屋子裡,看著入目滿眼的紅色有些發愣。在答應了和小喬的婚事之後,她便經常往喬家跑,一是因為要當別人夫君了,自然要表現得好一點,二是真想避開孫策,不想見到他。
成親……這個字眼離她實在是太遙遠,她本以為這輩子沒有成親的機會了,更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成為別人的夫君……
留青梳的能力,是真的會把她變為男性,也可以讓她恢復女兒身……捏緊手心裡的留青梳,周瑾知道自己越來越糾結了,尤其在這間擺滿妝奩的屋子裡,衣架上那豔麗的新娘服,讓她覺得既刺眼又羨慕。
她……她也好想穿一次……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周瑾無論再怎麼壓制,都無法把這根草從心底拔除。
就……就穿一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小喬應某家小姐的邀請出門踏青了,現在這個院子裡,沒有其他人,而她待著的這個地方是廂房,僕人們也不會不通報就推門進來。
周瑾就像是著了魔一樣,無法自拔。她站起身,手指碰到了那身新娘服,指尖上的柔軟觸感,讓她再也忍不住。
解開男子束髮用的方巾,用留青梳梳了一下頭髮,小心翼翼地用膜拜的心情穿上了那身嫁衣,然後她就在銅鏡中看到了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
那人披散著頭髮,穿著一身大紅色的曲裾繞襟深衣,寬袖緊身,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線身材,十年都沒有穿過女裝的周瑾,從不知道自己的身材有這麼好。
只是,臉容素淨,根本不像是新嫁娘。
周瑾在梳妝檯前坐了下來,開啟了那層層疊疊的梳妝盒。
敷鉛粉、抹胭脂、塗鵝黃、畫黛眉、點口脂、描面靨……周瑾仔仔細細地為自己畫著妝,她雖然從未做過,可是記憶中看過孃親每天早上都這樣畫,她認真而又虔誠,就好像在心底練習過了無數次一樣。
而在周瑾最後恢復神智時,徹徹底底地被銅鏡中那張臉容震驚住了。
原來,這才是周瑾。
原來,若她按部就班地活下去,那麼周瑾應當就是銅鏡中的這幅模樣。
周瑾並沒有收手,而是把散落的長髮略顯生疏地挽了一個垂雲髻,臉頰旁邊垂落幾縷輕盈的髮梢,顯得越發輕靈嫵媚,最後插上了一隻孔雀玳瑁鑲金簪,再在髮髻上纏上一條五色櫻穗。
“《儀禮?士婚禮》上有言,‘主人入室,親脫婦之櫻’……小瑾,以後你要是嫁人,記得要在頭上繫上一條五色櫻穗哦!只有你的夫君才能拆下來的五色櫻穗……”那一年,在夫子上課的時候,兄長翻書翻到了這裡,扭過頭笑著和她戲言。
看著那兩條盪來盪去的五色櫻穗,周瑾好久都不曾回過神,直到有人推門而入時發出的輕“咦”聲,她下意識地回過頭看去,然後大驚失色。
孫策?他怎麼在這時候來喬家了?周瑾狼狽地躲入屏風後,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屏風外傳來了急急忙忙的道歉和關門聲,周瑾一時拿不準對方究竟有沒有認出她,不過從屏風後轉出來時,她看到銅鏡中的自己,也不由得苦笑。
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