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穎仍是不懂蘇芷晴話中深意,只含淚道,“姐姐,我以前是個痴傻,母親確與我提過,有意……有意與姑姑家結親,亦與我提過蘇家表哥。然則,我只當是正經訂親事,未料到今日一早,便聽幾個丫鬟說,說我……恬不知恥……”一邊說,趙穎一邊渾身都跟著顫抖起來,眼淚又止住地流。
“是哪個丫鬟敢這般膽大,嚼主子們舌根,你且與我說說,這樣丫鬟蘇家哪裡留,一定要打發走!”芷晴本是暗暗無奈,覺得這趙穎終究只是個孩子罷了。然則,聽她這般說,她心裡頭卻是有些狐疑。
趙穎這是一清早就要尋死,顯是起床未多久,便聽了那些話去。那麼這嚼舌根子,不是伺候趙家丫鬟便是鳳棲梧丫鬟,這兩處卻偏偏是不該有嚼趙穎舌根子。
是真有不長眼丫鬟隨便編排還是另有什麼深意,可就不好說了。
“我也未曾注意過那丫鬟是誰。自我來了蘇家,嬸子們待我都是極好,姊妹們也和氣,若能嫁進來,我……我也是願意。”趙穎一邊說,一邊害羞地微微紅了臉,“只卻不曾想過,是以這般理由。母親所作所為,實讓我羞恥。日後,我當真與蘇家表哥成親,又該如何自處啊。”
蘇芷晴將心頭一點陰雲壓了下去,安慰道,“妹妹向來是心思寬闊,如今怎要來鑽這些牛角尖了?這日後日子怎麼過,你又不曾問過我家哥哥,又怎知道就過不好了?”
趙穎聽著一怔,喃喃道,“倒也是這麼個理呢。”
“你且安心休養,大哥為人方正,但又不是個迂腐性子,也是理解你苦處。”這一點上,蘇芷晴確實是放心。蘇朔南那樣經歷,長到如今性子,還那般禮數週全,面面俱到,定不是個鑽牛角尖兒性子。那男子心大著呢,便是對此事黯然傷神一陣子,也總會隱忍不發,只待日後飛黃騰達。旁不說,趙穎嫁給他,蘇朔南有出息之前,他不敢動她。待他成名以後,只怕不能拋棄“糟糠之妻”。
這便是趙家打一手好算盤。
見趙穎有了些鬆動,蘇芷晴這才又說了些好話勸慰了一會兒,才起身告辭。
便是這一會兒功夫,外頭不但趙太太等著,連趙氏也跟著過來了,一副要吃人模樣。
蘇芷晴見著二人,盈盈一笑,屈膝福了福身子,才說道,“我方才說了些開解話,穎兒已是好多了,現下鬧得累了,恐怕過一會兒就該睡了。我見她那樣子,應還是女兒家面薄,讓人知道了心事,一時羞憤,如今想開了,也就沒事了。只趙家嬸嬸這幾日萬不可再刺激她,穎兒妹妹現下還是計較呢。”
計較什麼,蘇芷晴已不想點名,只說了些要讓妹妹寬心云云場面話,便告辭了。此番過來,不過是心憐趙穎無辜受累,之前蘇如絮愛口頭上佔幾分便宜,都是趙穎無意間替她解了圍。蘇芷晴向來有仇必報,有恩必還,是以才有了今日一遭。只今日也非毫無所獲,至少,她發現,便是這鳳棲梧裡,也並非是牢牢握趙氏手裡。
出了鳳棲梧,尚不過幾步,蘇芷晴便遇上了蘇朔南。一夜之間,這人憔悴了不少,眼睛下面是黑色一片。
“大哥這是……”蘇芷晴頗有些意外得看他。
蘇朔南啞著聲音道,“姨娘昨天病厲害,到現也未曾醒過,杏兒許是被過了病氣,今早也跟著燒起來。”
與此,蘇芷晴倒是毫不意外,林姨娘昨天凍了一整日,又是這般天氣,此番怕是九死一生,要和閻王爺搶命了。若是得寵孩子,昨天晚上杏兒便該搬出偏院去。只趙氏不會主動提,蘇之文又不留心,自然是無人看顧。
這杏兒也是個可憐。
這二人生病,蘇朔南自是百般焦急,只他偏偏還是不能主動插手此事,要去瞧趙氏眼色,如何不心焦。
“大哥可知,穎兒妹妹今早差點尋了死,我剛才去寬慰了幾句,也還是病怏怏。”蘇芷晴忍不住開口。
提前趙穎,蘇朔南神色便複雜了幾分。
“這事早早就驚動了趙太太和二太太,兩個人心如今都懸這事上呢,二太太哪裡有空去管偏院事。需得穎兒妹妹好些了,怕是才有心吧。”蘇芷晴繼續道,口氣裡帶著微妙暗示意味。
蘇朔南本就是個通透,立時明白了蘇芷晴意思,忙道,“我這就去尋二太太,多謝妹妹了。”
蘇芷晴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謝。”二人說罷,又各自匆匆去了。
隔了小半天,便聽說趙穎終於下了床,吃了飯。第二日,便恢復了常態。
這時節,氣節居里,三太太正磕著瓜子兒,聽秋尋說著二房事,臉上笑意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