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節的京城已是深秋,天氣漸涼;蘇芷晴娿是渾身發熱,在院子裡鋪了椅子半躺,身邊靠了張小几,香茗圍棋,倒也風雅。只她眼下胎動的厲害,放下了棋譜,捂著肚子蹙眉。素月看她有些難耐的樣子,也跟著著急,團團轉的。
隔了一會兒;杜鵑進來說,“少奶奶,林家九小姐來了。”
林九娘來做什麼?蘇芷晴一邊蹙眉,心下一邊不禁想到。
自回到京城以後,蘇芷晴並不曾再見過林家九娘,一來是林家與葉家如今關係微妙,二來她與林九娘並無多少情分,之前也無甚往來。
眼下這時候,林九娘不請自來,實在微妙的很。
幾個姑娘都是長身體的時候,蘇芷晴與林九娘不過一年沒見,如今瞧著,當真是女大十八變了。
林九娘穿了件月白色曲裾,深藍右衽,衣袍上盡是墨竹荷花,好不風雅。她滿頭烏髮清散,只戴了根烏木簪子,寬袍大袖,飄飄欲仙。
這模樣叫蘇芷晴愣了愣,隨即才笑道,“方才一抬頭沒認出妹妹來,只當是我有幸得見仙家呢。”
林九娘聽蘇芷晴這般說,頗有些不好意思,抿嘴一笑,“姐姐真愛玩笑。姐姐這才是神仙般的日子呢,下棋品茗,大隱隱於市啊。”
蘇芷晴擺擺手道,“不過無聊罷了。好不容易有個陪我解悶兒的,待會兒可莫要嫌我話多才是。”說著,蘇芷晴由素月攙著,慢慢站起來,腹中孩子感到母親的動作,又是一陣鬧騰,叫她好生忍了半晌,才沒叫出聲兒來。
隨後二人進了房中,素月重新換了新茶,又上了各式茶點果脯蜜餞。今年是個好年景,又剛過了秋,最是物資豐富的時候。蘇芷晴拿了些新果給九娘,叫她嚐嚐鮮。
“不必忙活那些,我來看姐姐,又不是為了蹭吃蹭喝的。”林九娘笑著擺擺手道,隨即頗有些複雜的看了蘇芷晴一眼,“姐姐如今當真是閒適的很呢,想來近日也不曾打聽過宮中事吧。”
蘇芷晴愣了愣,想到上回進宮見蘇如絮,提起的太子妃,啊不,現在得叫皇后了,與林六孃的微妙境況,不禁心頭一緊,能勞駕林九娘如此,定是宮裡出了些事了。
只這些個事,按說與她無關,天家的家世也輪不到她來做主,是以她輕輕笑道,“宮中事哪裡是我打聽的來的,近日日子在家裡養胎,倒是不曾入宮。可是出了什麼大事?怎連妹妹你都驚動了?”
林九娘心知蘇芷晴是滴水不露的脾氣,不交些底是套不出她的話來的,是以早有打算,苦笑道,“如今啊,林貴妃與皇后娘娘正鬧著呢。”
林貴妃自說的是林六娘,蘇芷晴一聽,便知定是為孩子的事鬧的。算算日子,林六娘懷的孩子還比蘇芷晴早上一個月呢,七八個月了該是最辛苦的時候。
“這是怎地了?林貴妃與皇后娘娘可是本家啊。”蘇芷晴裝模作樣的驚訝問道。
“按著聖上的意思,是要把林貴妃的孩子養在皇后娘娘膝下的。本也都說的好好的。可許是孕育辛苦,且時間久了割捨不下,林貴妃近日正鬧著和聖上要恩典,說是想自己養孩子。若是公主便罷了,若是個皇子……這……”林九娘欲言又止,她是知道蘇芷晴聽得懂的。
孩子月份大了,也養住了,林六娘可就回過勁兒了。這孩子若是養在皇后身邊,那可就當真成了皇后的兒子了,養在她自己身邊,待日後若這孩子封了太子,她這個貴妃娘娘不是比皇后在這後宮裡還金貴嗎?
只是,如今後宮藏龍臥虎,誰家的妃子是善茬子?林家同宗的妃子掐起來,旁的人不過看熱鬧罷了,還是一等一的好熱鬧。而秦懷瑾對她二人可不也跟著心懷不滿嗎?
林六娘沒心機,皇后卻是有心思的。想來,也是不願與林六娘撕破臉,明面上這事只怕離著應下來,也是*不離十了。
可皇后只怕心有不甘,是以才叫胞妹出來放些風聲,也算是迂迴說與蘇如絮的。
林六娘和林九娘於皇后畢竟不同。林九娘可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得此重任也是不奇怪了。
蘇芷晴如今有了孩子,腦子不比當年,花了點時間才想明白了道,“護犢之情,我這個眼看也要做母親的,倒是能理解六孃的。”
林九娘聽她這般說,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道“芷晴有了孩子,果真與過去不同了。”
蘇芷晴笑而不語。
林九娘是通透之人,聽蘇芷晴不放聲,便將話題岔開,二人又聊了些旁的事。自京中如今風貌到昔年城東門那有名的胭脂鋪子,及至南方今年新進貢的鴿血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