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壓抑著淡漠的語氣,但裴笑笑聽得出來那強行抑制住的劇烈痛楚。
一陣秋風從破爛的窗戶處掠起,將那人身上散發的濃烈異味吹散,他亂髮披拂,一雙豹似的利眼兇惡至極地瞪著溫無雙,並不明亮的燈火中,只見溫無雙的衣袍在風中飄浮,眼神很平靜。
“你——”殺紅了眼的男子手中血淋淋銀刀筆直舉起,雪亮的刀尖對著自己的親兄長,“你——”
溫無雙負袖側身,眼見弟弟右手的刀雖對著自己,但卻紋絲不動,又是一聲:“你——”
誰也不知,他究竟要說“你什麼”。裴笑笑努力的爬到床邊,就著垂下來的紗帳往外看,只見那行兇之人的衣袖越飄越盛,手中刀漸漸離手,凌空而起,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猶如狂風中單薄的白蝶,緩緩往溫無雙胸前飄去。那刀勢之奇詭,她生平前所未見。
其實不單是她從未見過,就連重傷在地,加上旁邊圍觀的一些護院,他們的武功都不弱,也是生平從未見過。
但他們都看出來了,這招式非比尋常。這個人的武功,原來是十分的好。
但現在,他已經瘋了,他面對的人,是溫無雙。
微風自溫無雙身側吹來,掠起髮絲千萬,裴笑笑目不轉睛地看著溫無雙,突然發現他衣袖染血,心中一驚:難道他受了傷?
待要說話,卻發覺自己嗓子乾啞到無法發聲,原來是之前情緒太過緊張,大腦皮層已經停止分泌唾液。是以霎時間,她連出聲提醒和詢問都不能夠!
眾人屏息看著兩人對峙,溫無雙神色平靜,對方那柄御風而行的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武器,在風勢中愈顯狂躁,翩躚不定之中,緩緩靠近了溫無雙的胸口。
眾人屏息靜氣,乍然白光驟現,眾人皆覺雙目一陣刺痛,不得不閉上眼睛,只聽耳邊一陣如狂風鬼嘯般的刀鳴,那銀刀撕空之聲竟能淒厲如小兒啼哭一般,隨即一聲悶響,“當”的一聲,眾人尚未睜眼,已知刀斷!
睜開眼來,果然見那殺人無數的兇器斷為兩截,掉在一旁,而溫無雙究竟是如何破解這奇詭莫測的一刀?卻是無人知曉。
☆、無藥可救(1)
裴笑笑再看那行兇之人,頓時倒抽一口冷氣,但見他仍站在原地,一手探手腰間,第二柄軟刀已握在手中。而他此時的神態頗為古怪,滿眼都是桀驁的神色,甚至在眼底深處有一抹欣喜若狂的笑。
這是溫無雙的弟弟嗎?這是在面對至親時所可能流露出來的表情嗎?這是一尊不知從何處誤入人間的厲鬼,殺人之鬼……
“你——”只聽他再次低低地嘶吼了一聲,仍是未能將心中的那句話表達出來。第二刀握在手中,那刀式如流雲飛瀑,竟是出奇地瀟灑自若,刀花挽起如飛瀑霓虹。刀出、點點涼意沁膚而來,竟如微風細雨拂面,一刀砍出了水之霓裳,春意婆娑!
在場的人都微微變色,這一刀刀上的意蘊,已遠遠超出了一般行武之人的修為,難道說身為藥人,因為服下了千百種稀奇古怪的毒藥,因此而增強了他的功力,狂亂的心智,突破了他的刀之界限!這時的他如脫韁的野馬,非常可怕。
刀來,其勢浩然如融雪之潮,溫無雙探手入懷,握住了一樣東西,一揮手但見橫影重重,卻是那支玉笛。
眾人眼見他出手玉笛,都是心中一驚——這等時候,生死攸關的當口,揮出一隻玉笛來定什麼用?難道要以音律來感化他的殺氣嗎?這不啻是以卵擊石啊!
但是為什麼,溫無雙的眼色仍是如此深沉複雜,流轉著千百種情緒和意蘊,卻是始終沒有笑意?玉笛出手,卻並未吹奏,但聽“當”的一聲脆響,翡翠質地的玉笛和那軟刀衝撞招架,平淡無奇看似不經風雨的玉笛一揮,卻能架住那勢若融雪奔洪的一刀。
那人的眼神瞬間狂怒,“啊——”的一聲號叫,銀刀上運勁澎湃,直往溫無雙手中玉笛逼去,他此時內力無窮無盡,根本不會考慮是否會力竭倒地。
“噗”的一聲,也不知道是怎麼搞得,溫無雙忽然一張口,一口鮮血如霧噴出,噴了自己弟弟滿頭滿臉。
旋即玉笛倒抽,那人刀勢不緩,撲的一刀砍在溫無雙肩上,頓時血如泉湧,佩笑笑張大嘴,啊的一聲驚叫出來!
然而溫無雙立即又玉笛倒抽,輕飄飄轉了個圈,借玉笛二尺之長,筆直往弟弟的咽喉點去。
一刀之傷不過是外傷,絕不致命,而這玉笛一點即使只用上三層功力,那也是致命之處!
眾人尚未來得及駭然溫無雙竟然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