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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一刻,他記不起自己的惡作劇,他貪婪地想待在這溫暖的懷裡再久一點。

四目相望,一切喧鬧瞬間遠離,彷彿天地間就只剩下他們兩個。

“太子,太子——”一聲比一聲慌張的叫喚驚醒了棲息的樹鴉,也驚醒了著魔的兩人。

———

“之兒,官場黑暗,這塊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為父既已遞了辭表,告老還鄉,你為何還要一意孤行?”印象中,老父不曾用過這種沉重的聲音與他說話。

微微一笑,他謙然道,“爹,孩兒年齡尚幼,並不想這麼早就退隱田園,況且自小受爹孃師尊教誨,兒也想一展抱負,以有用之軀報效朝廷,爹應該以我為傲才是。”看著父親斑白的雙鬢,他並非不明白父親對這官場的厭惡,也瞭解父母希望他不涉足仕途的心願,但是他只能在心底請求他們原諒。

自那一日起,他的人生就有了堅定的目標,他掙扎過、抗拒過,但他終是妥協了,他不是聖人,他也有自私的時候。

長嘆一聲,宋老大人拍拍他的肩,“既是如此,爹也不勉強你了,只是你要謹記‘官場如戰場,伴君如伴虎’,兒呀,你好自為知。”

伴君如伴虎嗎?縱然如此,他也想為他撐起一角天,盡他所能地輔助他、保護他,不讓他倦累,不讓他煩憂,他只想私心地守在他身邊,不管是用什麼身份,不管可以守多久,即使只能遠遠地看著他,即便永遠將心事壓得深不見底,他都無怨無悔。

那一年的春日,竟是如此的嫵媚多嬌。

———

“行之。”帝思遠玉袍蟒帶,俊雅不凡地端坐在龍案上,眉宇間帶著從未見過的嬌俏,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看著案下的他,與象徵權力至高點的龍袍格格不入的,整個人就像一個含情脈脈注視著心上人的小姑娘。

他在笑,他看得出來,那是一種完全沒有任何雜質的清新笑容,它乾淨得一如初見。

宋行清激動地抬起眼眸,案前人正嫻靜地對著他微笑,那是他夢想多年的幸福,他終於等到了嗎?他可知道他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他急步向前,“皇——”

一聲雷鳴響徹雲宵,原本沉睡的人驀地驚醒。宋行清翻坐起身,急喘著大氣,猶有餘悸地看著窗外劃破長空的閃電。

下雨了。

幾道駭人的閃電映亮了漆黑的夜空,淅淅瀝瀝的雨點很快傾瀉而下,紛亂地撲打在屋瓦上,闢辟啪啪的清脆入耳,就像一串串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嘻笑聲。

聆聽著清晰的雨聲,他呆坐了一會,然後一手抹去額際的冷汗,隨手勾來一件外衣套上,摸索著下了床,步出房門。

一陣寒意撲面而來,夾著雨水讓他瞬間打了個冷顫。

沒有再上前,他倚著門侶,靜靜看著那一朵朵暗紅的燭火。

長廊下的燈籠在風吹雨打中搖擺不定,那微弱的燭光似隨時熄滅卻又頑強地忽暗忽明,老遠隔著一朵搖搖晃晃的,在這深夜看來甚是孤單。冷清的微光下,噴灑進來的雨絲是那樣飄忽,就像他迷濛的夢境,看不清那些是醉人的回憶還是蝕心的悽清。

他不知道他還要這樣下去多久,也許他就是那叢在風中苟延殘喘的燭火,倏然熄滅只是下一瞬的自然。

原本他以為可以把這心事藏得很好,蒙敝世人也欺騙自己,但漸漸地,他發現他做不到,他依然會為之失態、無所適從,就像現在。當感情一天比一天深,心底的壓抑也一天比一天難持,他開始擔心,會不會某一天他真的再也抑制不住從而渲洩了心底澎湃的情感,果真如此,屆時他又該如何自處?

皇上……他苦笑,為什麼偏偏是他呢?倘若沒有這層身份,他會毫不猶豫地向他表達心中的想法,不管這是不是驚世駭俗,違揹人倫常理,可是,他不能,一切就只因……他是夜壁皇朝的天子,他高高在上的皇帝主子。

仰首閉目,他任著清冷的雨淚溼他臉頰,嗚咽的雨聲替他悲鳴出那些不為人知的苦楚。

牆角那幾株芍藥被雨水打得凌亂不堪,清早時那傲視群雄的絕世芳華被衝擦得涓滴不剩,四散的花瓣無力地跌落在地,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髒汙的泥水,斑斑點點的黑白,再也窺探不出原貌。只有旁邊那幾叢不知名的野草,一掃白日那焦燥無神,一片片葉子綠得發亮,吸足了水分的枝莖更是神采奕奕得彷彿臨陣待命計程車兵,那一滴滴順著葉子滑下的雨珠更像是隨手揮開的兒女私情。

情人的淚很重,但戰火燎然下百姓家破人亡的絕望淚水卻更是重如千斤。

悲歡離合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