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梅暗自記下了,便回了樓上去了。待過了晌午,換了身常服,帶了喜慶妙夏,叫姜瑞套了馬車,先命往霍北子街過去。姜瑞見夫人有命,不敢違逆,自己親自跟了,又另叫了兩個家丁在後一道隨著,這才出了府衙,往那街過去了。
喜慶妙夏不曉得淡梅何以突然要出門,還道這幾日大人陪她少了覺著煩悶,這才出來閒逛的,便陪坐在她身側,有說有笑起來,沒片刻,喜慶便似覺出了淡梅有心事,不再說話了,只是默默看著,偶爾扯下仍兀自掀開簾子看向外面吱喳個不停的妙夏。
淡梅嘴角含笑,瞅著妙夏歡喜的樣子,心道還是這般未嫁的女兒天真爛漫,便是有什麼愁煩,也不過是今日起,明日便消了去的。又想自己剛前個月之時,還暗自擔心了下會過早懷孕,如今被早上的那封信提醒了,仔細想了下,自己和徐進嶸朝夕相處了這大半年,他在床笫之上又不是個禁慾的,且也未刻意避孕過,自己這年歲按了後世的標準雖是嫌早了,只在這裡卻也是正好生養的時候。他既無問題,難道果真會像老太太想的那般,是自己的身子有毛病?
早上這念頭一出來,便似洪水猛獸般地,擋也擋不住了。她不想懷孕,和她不能懷孕,這完全是兩碼子的事。這才朝綠鴉問了話,過了晌午便立刻驅車過來了。
馬車行駛了約莫三兩刻鐘便停了下來,聽見外面姜瑞說霍街北口到了。淡梅便戴了帷笠,下了馬車,命姜瑞和喜慶妙夏都在街口等候著不許跟過來,自己便邁步往街裡去了。姜瑞想起自家大人的吩咐,自是不敢這般託大,等前面那道人影走出了幾十步外,吩咐了喜慶妙夏在遠處等著,自己便悄悄跟著過去。
霍北子街甚是繁華,兩邊販戶鋪子比比皆是,來往行人不絕。淡梅行了不過百米,抬頭便見著了“張回春”的招牌,猶豫了下,進去了。待出來後回了街口,又叫轉去斜角巷。
喜慶妙夏陪了淡梅坐回車上,這回莫說喜慶,便是妙夏也覺著有些不對,兩人面面相覷。喜慶仔細看去,見她卻又是神色如常,便是開始過來時面上偶爾流露出的怔忪之色此番也是全無,心中實在不曉得自家夫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到了斜角巷,果然和方才一樣,見她又命自己兩個留在街口等候,便按了方才所想的道:“夫人金貴,自己這般獨行於街市之上,總是不妥,若被大人曉得,只怕要責怪。”
淡梅見喜慶這般應,想了下,也未再堅持,只略笑了下便朝街口進去了,喜慶急忙緊緊跟了上去。到了家看似是醫館的鋪子前時,見她停下腳步叫自己守在門口,心中驚疑不定,待要再問,她已是邁入門檻自己進去了,只得耐心等著,良久終是出來了,見她眉頭略皺,臉色稍有些蒼白,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低聲問道:“夫人可是覺著哪裡有不妥?跟大人說聲便是,何至於這般自己出來尋醫問藥?”
淡梅側臉望去,見喜慶一雙濃眉下的大眼正直直看著自己,關心之色溢於言表,便微微笑道:“你說的是。回去了便跟他說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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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淡梅坐於榻上,腦子裡想的卻仍是今日白日裡去了那兩家醫館之時聽到的話,想得正有些出神,聽見徐進嶸從隔壁浴房裡出來的腳步聲,便披了件外衫,掀被迎了過去,被他含笑抱了起來送回榻上,兩人閒說了幾句,便提到了幾日後便要到的欽差。
“可曉得是朝中哪位?”
淡梅靠在枕上,隨口問道。
徐進嶸看她一眼,揉了下自己眉心,有些含糊道:“朝廷裡前次行文中未提,只說有欽差下來。到了便自然曉得了。”
這卻與他平日的行事作風有些不符。按了淡梅對他的瞭解,即便朝廷行文中真未指出欽差之名,他應該也早透過別的渠道打聽到了,哪裡會這般坐等對方送上門才識得廬山真面目的。只見他似是不大願意提及,且自己心思也是有些沉,便也略過去了,沉吟了下,正想開口跟他提自己想了半個下午的話,不料他卻是突然問道:“你今日去了幾家醫館作甚?可是身子哪裡不舒服?跟我提下,我自會請郎中上門,何至於要你自個這般辛苦?”
淡梅聽他一開口,便曉得應當是姜瑞在他面前報過自己今日行蹤,眼前忽地便閃過今早在廊中懸掛的籠子裡的兩隻畫眉。自己這前半年的光陰裡,便恰似被他用金籠豢養的鳥,寵愛至極,故而怡然自得。若非被今早那封信點醒,只怕便都還會如此下去,哪裡還能想到便是再極致的寵愛,終有一日也是因為種種緣由而會有個盡頭的?
淡梅嘆了口氣,轉過頭看著徐進嶸微微笑道:“我正想著要和你說,你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