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娘責罵,不敢再說,只是低垂了頭下去,不料那慧姐卻是看向了淡梅,眼睛有些發亮。
淡梅曉得了她意思,便留下了那丫頭,叫園子裡管事的和那千恩萬謝的婦人去說工錢,自己帶了慧姐和二妞回屋子裡去。比照著留在宅子裡的長兒把她名字改成了短兒,叫妙夏教她一些進退之禮,又讓妙春找幾件她平日不大穿的衣衫改小了給她穿。妙春本是針線能手,沒多久一套衣衫便改好了。叫那短兒從頭到腳洗了個澡梳好頭,換上了衣衫,便似和剛過來時變了個人似的。
淡梅剛來就收了個人,怕老太太覺著她自作主張,待她一覺困醒,早就候著把收了短兒給慧姐作陪的事說了一遍。老太太平日裡本就甚是信佛,時常去附近寺廟裡燒香,聽多了樂施好善廣結善緣因果相報的理,聽邊上喜慶說那短兒家貧無計甚是堪憐,便也未說什麼。
晚膳過後待天色稍暗了些,外面蛙鳴之聲便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妙春妙夏仿似有些怕淡梅被吵擾了不快,豈知她卻覺得很有鄉野之趣,便似回到了自己從前的小時候一樣。晚膳時分,那廚娘起先偷偷過來問過的,說新夫人要不要加菜,淡梅只叫按往常燒製。見上來了青菜燒雜果,醬黃芽菜,蛋皮包肉,炒雞脯片並一碗子火腿筍湯,都是些尋常菜式,與徐家正宅裡的排場自不可相比。自己站著伺候了老太太吃完了送走,這才和慧姐一道上桌。轉眼卻見那廚娘又新上了幾個菜式,想是起先燒好了藏著這時才送上來討好新主母的。菜式雖大不如前,只慧姐卻是吃得津津有味,連飯都比往日多添了小半碗。
慧姐吃得香,淡梅卻是有些吃不下去。天色越暗,心裡頭那不安便越發濃了起來。
徐進嶸既說了自己要住這裡,想必便會過來的。瞧老太太今日樣子,分明還是完全還不知情的。他若不來的話最好,看今日老太太對自己的言行,雖仍是不喜,倒也沒什麼特意為難,自己小心應承著些,加上喜慶在一邊託襯,往後日子想來也不會十分難過。怕就怕在那徐進嶸真過來了,老太太當面壓不過兒子,待他離去了再把火氣撒自己身上。她原先所想的不過是求個心清,因老太太的不喜完全不足以影響自己。未想碰到個徐進嶸那樣的人,現在心清不成,倒真的是搬了石頭砸自己腳了。
鄉間人都歇得早,老太太那屋子也早早歇了燈。淡梅坐慧姐屋裡,聽她和新來的短兒嘰嘰咕咕,手上玩著個很大的翠綠草蟈蟈,說著些撲螢摘花的事,很是高興的樣子。坐了一會,叫周媽媽服侍慧姐睡下了,自己便回了房。
淡梅等徐進嶸回來,一直等到了月上高天仍不見動靜,心中暗自揣測,莫非竟是被正宅裡的哪個妾留住了?覺著眼皮有些沉下來了,撐不住便去榻上睡了,只房門沒上閂。待一覺醒來,已是天光亮了,身邊仍是空空如也,那徐進嶸竟真的沒來。
淡梅坐起了身發了會的愣子,便也把這事給丟腦後了。他來與不來她又做不了主,來了反給她添麻煩,不來更好。
淡梅今日沒再穿原先的綢衫,照老太太的意思換了身藍底布衫裙,只頭上插了只紅色珊瑚簪,取個新婦喜慶的意思。照例去老太太那問安,屋子裡卻是沒人,找了一圈,才見人家早已經在菜圃裡鋤草了。喜慶和另個婆子在澆水。
淡梅曉得自己來遲了,上去叫了聲“娘”。
老太太抬起眼瞅了下,直起腰身捶了下背,甕聲甕氣道:“相府裡出來的果然嬌貴。老婆子我地都鋤過一遍了,你才起身。”
淡梅也不惱,只笑道:“是媳婦的不是了。明日必定早起。娘想是累了,過去歇下,教下媳婦待學會了,往後好幫著些娘。”
老太太聽她如此說,倒是有些驚訝,上下打量了淡梅一眼,搖頭道:“罷了罷了,你有這心思便好。瞧你這瘦骨伶仃的,我怕鋤頭你都搬不動。被你孃家曉得了還道我仗了婆婆的身份欺凌於你。”
淡梅笑了下,也不再多說,只是站一邊看著。老太太放下了鋤頭往邊上一個黃瓜架子邊去。此時黃瓜已是坐果,長得約摸有半掌長,毛茸茸翠綠可愛,卻是有些歪扭。見老太太嘴裡嘖嘖唸叨著,忍不住便在她身後道:“娘,似這般坐瓜時彎曲了的嫩條,拿個細竹籤紮在瓜條上面的蔓上,澆一遍水,次日瓜條便可伸直了,再將竹籤拔掉便可。”
老太太回頭,顯得有些驚訝,不止她,便是邊上那婆子和喜慶都是有些不信的樣子。
“你一個嬌滴滴的相府小娘子,哪裡曉得這些?莫瞎了我的這些瓜。”
淡梅見她又拿自己相府裡出來的說事,只作沒聽見,微微笑道:“娘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