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碧湖中央,船速緩慢,左右晃動的頻率亦大輻減少,上船時那陣眩暈減輕得多,她才睜開眼睛,靜靜而坐。
“我哥哥巴巴兒將我找來,是要替你診治痴呆之症。”柳歡顏專注地看向對面女子,“不過他的意思,看病是假,他其實懷疑你這樣子是做出來的,你要想明白了,裝成痴癲,固然可使人對你戒備大減,但相對的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諸如上位者的寵愛,以及因此而來的權力。如果你是假痴假呆,不妨可以藉此臺階來下,就說是被我治好了,便於行事。”
雲羅不避她的目光,嘴唇忽然動了動:“歡顏。”
柳歡顏道:“想好了嗎?”
雲羅道:“這裡,沐浴。”
所答全非所問,柳歡顏不以為意,道:“既然你執意如此,我就當你是真的痴呆了,我會替你治療,治療過程有點難受,你忍一下。”
雲羅沒有反映,柳歡顏道:“還有一點我有必要提前告訴你,痴癲之症,經脈之中經行血流與常人不同,我將對此進行針炙,是酸是痛,我不確定,但是你那時的表情,一定會明白無誤告訴我的。假若是酸而你做出痛楚的樣子,意味著什麼呢?”
雲羅好似看得她累了,緩緩偏過頭去,望水波。她的眼神,似乎在那瞬間動了一動,但又似乎從未動過。
柳歡顏輕點竹篙,船行甚快,雲羅一直都很安靜,眼見小船即將入港,雲羅忽道:“歡宴。”
“嗯,”柳歡顏應了聲,意識到她喚的是另一個相似的名字,“怎麼?”
“歡宴,”雲羅睜大眼眸,神情楚楚,“自由。”
“什麼?”
“自由,他說。”是那夜柳歡宴所講的話,雲羅雖未回應,卻似乎深深記在心裡。
柳歡顏瞬瞬雙目,道:“叫我怎麼說你好呢,雲羅?有些人成了白痴話很多,你就變得言簡意賅。我只是接到哥哥傳書,很多事情他書簡裡不會對我提的,假如你想問他,等幾天,他就快過來的。”
雲羅不開口,看著她的臉。
船兒停下了。
柳歡顏上了岸,也不招呼雲羅,自顧繫好繩索,走了段才回頭道:“要是不跟著我,我倒是不介意你在這裡坐上一夜看風景。”
她說話的語氣、方式,都是絕無可能在對一個白痴講話。
雲羅似乎領會了些什麼,慢慢站了起來,船靠岸,水一衝,又離開得有些距離,一步顯然跨不過去,她便連人帶衣跳掉水裡,攀著弦,牽著水草,拖泥帶水地到了岸上。
柳歡顏觀察著她,很難得露出笑容的她也不自禁微微一笑:“雲羅,我承認我看不出真假,你真厲害。”
兩人走回草堂,這裡原有幾個下人,似乎是接到了事先通知,避得一個都不見,柳歡顏把雲羅引入最後面的一間大屋內。
這間屋子依山而建,在外面看平平無奇,實際上屋後直接連著一個很大的山洞。雲羅剛剛走了進去,身後的洞門便無人而自啟,自行軋軋連聲關上了。
“別害怕。”柳歡顏清幽的語音響在耳側,“我在替你看病。”
有微光打出,雲羅靠著門,神色緊張。柳歡顏不知躲在哪裡,說道:“看到前面有張座椅嗎?過去,坐下。”
她說得極慢,非常清晰地重複了兩遍,雲羅似是聽懂了,朝著那張椅子走過去。
“很好,把兩隻手,放在扶手上。”
這是一張寬大的太師椅,紅木鋥亮,扶手特別的寬,鏤刻精美,外表雖說不上有何怪異,總之是不太象一般的太師椅。雲羅也不知道看出來沒有,在柳歡顏的連聲催促下,最終如她要求。
剛剛搭上那扶手的一霎那,忽然有皮條子從底下彈出來,繞住她的手腕。雲羅驚得跳了起來,說時遲那時快,又有帶子蛇一般纏上纖腰,縛住雙足。
天花板上微弱的光芒,陡然熄滅,周圍陷入死一樣的黑暗,而在雲羅頭頂上,徐徐呈現一道光芒。
光芒起先很弱,逐漸逐漸地打亮,將她全身籠罩在內。雲羅感到非常不自在,忍不住用手遮擋眼睛,手不能動了,欲行躲閃,也全然無法站起。
她叫了起來,略有掙扎,聽得柳歡顏的聲音道:“別動,我不會傷害你,只是看看你的精神狀態,還有看看你的耳疾。”
雲羅不管她說些什麼,還是掙扎,但覺那光線加強到某一程度,不再變亮了,只是光亮如同水波搖曳,極不舒服,不由得緊緊閉上雙眼,臉上神情也是緊張之至,她養成習慣遇到任何情況都象只蝸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