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給你個機會,”陶蓉蓉的聲音分外淡然,“你不用再去考進士,我直接給你一個六品官,如何?”
林長熙正要說什麼,就聽陶蓉蓉說:“當年,你父親也不過是一個五品官,彼時,他已經四十有二。”
他沉默了下來。
陶蓉蓉凝視他,發現他心中分外掙扎。
好一會兒,他說:“此為大事,草民不敢擅自做主,請容許草民多想一些時日。”陶蓉蓉說好,平靜地說:“你有一旬時日。”
這句話一說完,她帶著下人起身就離開了,臨行前,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覺得,以你現在的水準,去考進士,能成否?”
不能。
林長熙沉思良久,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事實。這些日子與人交流,他早已發現自己的缺憾,只是心中始終不甘。如今陶蓉蓉給出了這麼一個機會,實在是讓他難以取捨。
陶蓉蓉並不是心血來潮這麼說的,這個念頭在林於氏與林長熙初次來訪的時候曾經在她腦海中出現過,只是看林於氏的態度,她按了下去。現在,不過是舊事重提。
她回了府中,二管事小心謹慎地進門來,躬身行禮,笑眯眯道:“殿下,您前些日子讓我去查的事,如今有些眉目了。”
陶蓉蓉挑眉:“說。”
二管事臉上依舊是笑著的,說:“秋獵那一日,獵場中的侍衛共有三百一十八人,其中一直都不曾進入過內場的與從頭到尾都有人證明所在何處的共二百七十四人,剩下的人當中,雖然無人證明但事實確鑿的有三十六人,最後八人中,時間不夠往返的另有四人。”
陶蓉蓉的摩挲了一下指尖:“那麼,就在剩下的這四人當中?”
二管事笑眯眯地躬身:“回稟殿下,那四人已經被手下人用迷魂術試探過了,都不曾去過那段地域。”陶蓉蓉挑眉:“你是說,我聽錯了?”
二管事連道不敢:“公主殿下自然是不錯的。”停一停,他壓低聲音道:“那一日,獵場中另有人拜訪,只是並無人記錄。”
他的聲音更低:“是在那四人中問出來的。”
陶蓉蓉的手指捏緊了椅子,然後就聽二管事道:“那拜訪之人,共三人,其中一人是安國侯長子,另外兩人,一人為當日舉子身份出首的林長熙,另一人為他的同窗,叫做楊俊的。”
陶蓉蓉的眉眼漸漸地就低沉了下來,最後定格為一個低眉斂目的微笑:“明知道有夫人們在裡面圍獵,是誰放人進去的?”
二管事說了一個名字,又道:“前兩天,他在獵場照看馬匹時,一不小心被馬踢了一腳,如今在家休養。”
陶蓉蓉點了點頭,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又敲了敲,唇邊的笑意越發濃厚了些。
“事情還真是有趣啊……”她這樣說著,對二管事說一聲勞煩。二管事笑得眉眼彎彎地出去了。
當天,陶蓉蓉就寫了信隱密地送入了宮中給了陶永安。
陶永安卻一直等到晚間才拆了信件,眉間漸漸地帶上一絲冷冽氣息,最後定格為冷笑。
“當真是九轉玲瓏心,可惜沒用對地方。”
他這樣說完,順手將信件燒成了灰。
☆、第二十二章
陶蓉蓉對林長熙說她要給他一個官位之後沒幾天,林於氏就上門了。
她的脊背挺得筆直,眉眼之間寫滿了堅毅,彷彿新朝建立之後,第一次重逢時的那個林於氏。
陶蓉蓉見到她,略微坐得端正了些。將人打發出去之後,林於氏肯定地說,她不願意林長熙接受這樣一個官職。
“雖說他在科舉上並無太多天賦,可持之以恆,文字總有磨礪出來的一天。若是總也磨礪不粗來,林家也總有餘力來養下一代。”林於氏平靜地說:“公主殿下好意,民婦是知道的。可以舉人身份入仕,終究是比不得旁人,日後定然要被看輕三分。長熙的性子,民婦是知道的,若是順風順水,倒也還好。若是稍有波折,變極易做出不智之舉來。民婦想著,若他以舉人身份入了官場,日後被人看輕,若是做出什麼不當之舉,只怕要連累林家上下。”
她低眉斂目,顯得極為嚴肅:“殿下好意,民婦只能辜負了。”
陶蓉蓉莞爾一笑:“如此看來,你倒是為他著想。”她的手指擱在椅背上,瑩白如玉:“那麼,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替他回絕了,他會怎麼想?”
林於氏一怔,就聽陶蓉蓉接著道:“為了錦繡前程,他都肯放下身段與安國侯長子那樣的紈絝子弟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