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她低垂的面容白得彷彿一彈即破,躊躇地輕咬著下唇,嫣紅的唇色被咬得如水一般淺淡。艾裡從沒有見過如此脆弱的蘿紗。
“但……”細弱的聲音,充滿著不確定,“如果我的性子,確實像是開始變得如魔族一般的無情了呢?”
艾裡一凜,注視著蘿紗,蘿紗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
“如果真是這樣,我的想法也還是一樣。惟一能決定我對你的態度的,仍舊是你的為人做事。”說到這,他亦有所感觸,也忘了什麼斟酌詞句,話說得更加流暢。“人本來就各有各的性子,很難說什麼樣的性子好,什麼樣的性子就不好。只要對自己的行為擔負得起責任,不會傷害到旁人,誰有權力指責我們的生活方式?我們也不需要對任何人有所愧疚。建立黑旗軍的初衷,就是希望創造一個能讓人可以按著自己的本心,自由生活的地方啊!”
說完一大串話,鬆了一口氣,他忽然覺得有些異樣。今夜蘿紗的神態,並不像是初次知道自己具有魔族的血統……她之前便已知道了?什麼時候的事?
仔細推想過去蘿紗的言行幾時曾出現過異樣,他的懷疑很快指向他們在黎盧的那段日子。
那時候有一陣她莫名其妙地和他變得有些生分,他只道是因為她和維洛雷姆的交往,但現在仔細想想,如果真是為了這個原因而與自己生疏,她應該掩飾不住女子戀愛時的甜蜜和興奮。那時的她,給他的感覺只是退縮和畏懼,像是害怕憂慮著什麼……而在他表示決定修正自己的態度,真正以夥伴而非保護者的平等自由態度來待她後,他們的隔閡才漸漸消失。只是此後她給自己的感覺,就和之前有了不同,就像是終於從單純的女孩變成了有秘密心事的少女。
當時並沒多想,現在推想起來,才知道應是從那時候起,她已發現了自身血緣的秘密。對一般人,尤其是個年輕女孩來說,這終究是個相當要命的負擔。
自己眼中看到的蘿紗,一直是開朗樂觀的。她看事情常比自己還要通透,有時就像她母親當年一般開導自己,想不到她也揹負著這麼沉重的秘密。看她現在的神色,顯然已為這問題獨自受了不少煎熬,卻小心掩飾著不敢和任何人分擔……
總是無憂無慮的人身上偶爾顯露出脆弱,尤為打動人心。艾裡忽覺心中湧上一股從未有過的憐惜,不願見她繼續彷徨不安下去,他靠近她伸手拍撫她肩背。
“再說,魔族也不見得一定是兇橫殘暴的吧?至少現在的羅炎和紀貝姆,都不是這樣的人啊。除去魔族的血統外,他們也和我們一樣有自己的人生,有感情,會思考,對他們我恐怕很難有什麼惡感。相比那些為著一己私慾挑起戰爭的人,我還更願意和他們親近。難道你不這麼覺得嗎?所以別把這事看得太重了!”
“是這樣嗎?”
好像很有道理……因艾裡的輕拍而生的安心和依賴感,讓蘿紗放鬆地偎依著他,困擾心頭多時的憂慮漸漸消散。
手掌下的纖細身子漸漸止住了顫抖,惶惑的眼神變得清朗起來,艾裡心中亦湧出一股滿足愉悅之感。他低頭看她漸漸恢復平和安然之態,同時也注意到胸線起伏,腰身玲瓏……咦?從何時起,蘿紗已真正是個少女的模樣,和初見時的青澀已經大不一樣?眉目間透著清婉,不知蘿紗孩童般偏中性的清麗何時蛻變成了少女的妍麗?
過去天天見面,不容易留意到她的變化,這次經過一段時日的分別才驀然驚覺。艾裡驚訝於她的成長的同時,也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和她靠得太緊了些。
察覺他的眼光有異,蘿紗亦意識到什麼。白生生的面頰上浮現出的淡淡紅暈,嬌嫩得如同荷花瓣尖的那一抹粉紅。艾裡怔怔望著眼前秀色,腦中濛濛然有些發昏,原本想說的話在腦中胡亂打起結來。
“所以,所以就是說……那個,不用太在意這件事……呃,我是說,還是順其自然的好,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這是……你,你的意思是?”蘿紗的舌頭好像也有些打結。
“別人會怎麼想我不好說,但至少我依舊會像以前一樣待你。如果我覺得你有什麼事情做得不對,我還會一樣數落,不會因為知道你血統的事而對你有什麼武斷的認定。”
蘿紗想了一下,眼中緩緩湧現出粲然笑意。“你是說,不管我怎麼變,你都會以平常心來看我?”沒有疑忌,不會歧視,也不束縛限制自己,他會以尊重和信任來包容自己的一切。
明白他的意思後,整顆心像是融化了一般,全然鬆懈下來。彷彿置身於暖融融的春風裡,長久以來的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