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史府參政,不知先生肯屈就否?”
司馬翰彷彿沒有聽見這話兒,緩緩說道:“大凡稀世之珍奇,絕不可輕易示人。首要之計,便在於選擇目光如炬的識貨之人,此所謂寶貨賣與識家也。
試探買家是否識貨,商賈之流慣於示劣貨於前,而酌情出珍奇於後,如此則無明珠暗投之憂。
不知明公以為如何?”
雷瑾哈哈一笑,道:“先生若有大策見教,小子無不洗耳恭聽!”
“關中山川,涇渭滔滔,天賜佳水,土地平坦,沃野千里,自古號為天府,歷代所修河渠縱橫灌溉,何以近二十年間,大風揚沙,塵湮田地,荒蕪薄收,民陷飢困,甚而致流民反亂,烽火處處,廢墟遍地?
延綏之地,大河流套,橫山在北,黃土高聳,可稱膏腴,為何風沙四起,草木稀落,種穀薄收,畜牧難豐,稍遇旱澇,災民如蝗?
河西四府,谷水、弱水、黑水奔流,古時亦水草豐茂,牛羊蕃息,何以風沙日日逼近綠洲,戈壁大漠昔日遠在邊牆一二百里之外,現在卻沙埋牆根,甚至有的地方風沙已越過邊牆長城,侵蝕邊牆以南的灌溉綠洲,以致軍屯田地收成大減?”
蒙遜一怔,但司馬翰說的都在實處,也就暫不言語。
雷瑾不動聲色,默然靜聽。
司馬翰似乎沒有注意雷瑾、蒙遜的沉默,繼續問道:“明公現已經擁有精銳之師數十萬人,然則能否緊握太阿之柄,而不使鋒刃傷己?府庫蓄積,租稅徵收又是否可以支應這數十萬人經年累月征戰所需的器械糧秣?一旦錢糧短絀,糧餉有差,都督大人能夠確保士兵永遠不會鼓譟譁變嗎?”
“先生所問,正是小子日思夜想之大事。先生何以教我?”
雷瑾目光炯炯,盯著司馬翰道。
“方今天下,朝廷衰弱,列強爭雄,已稍現端倪,實力消長當為目下列強興亡之根本。
何謂實力?
其一也,人口眾多,民生富庶,田業畜牧興旺;
其二也,五穀豐登,府庫充盈,財貨糧食牛羊等經得起連年大戰與天災饑荒之消耗;
其三也,萬眾同心,舉國凝聚;
其四也,法令穩定,少有動盪,人禍斂跡;
其五也,甲兵強盛,鐵騎精良。
有此五者,方能與天下英雄爭雄長,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域性者,不足謀一域。
目下之西北,五者皆有所成就,亦都有缺陷在焉,伏藏偌多隱患,不可不察。
西北人口不眾,地雖廣大而膏腴多產之地狹小;府庫積糧無多,今夏河隴所收或將收的番薯、土豆、玉蜀黍、花生、大豆等看似不少,但就是河隴也未在全境所有宜種之處推廣遍地耕種,絕難支援長年大戰;西北之地,漢蕃回蒙,部族眾多,諸族雜居,又有諸多強宗大姓族酋雄長盤踞地方,幕府控韁仍不免大受各方之掣肘制約;政令雖然不因循守舊,卻尚未趨於穩定,變革更張時有,官吏民眾或有應對無措之感,難以自謀長遠之計;西北之兵,雖然雄強,然外強而中幹,青海蒙古、回回、鮮卑土人、吐蕃領部、喇嘛僧兵,招撫之流民,三大行營等等,都督大人如今權威如日中天,手中握有強兵猛將之時,幹強支弱自可無事,一旦都督大人自身有非常事變,恐怕有同室操戈之患。
如此隱患無窮,但有大戰,便是西北滅頂之災。明公以為然否?”
雷瑾微微一笑,不以司馬翰直言為忤,道:“如此卻如何改變避免之?先生請繼續說。”
司馬翰神色肅然,“治國為政,強國富民為本。亂世之爭,譬如王道、仁政、無為之道,皆虛妄而難著力焉,只可作治理大道之輔助,卻不可偏執一端,以其為主流焉,至於風角讖緯之道亦是如此。
明公洞察深徹,不為風角讖緯之術等小道所動,正是謀萬世謀全域性的大格局大心胸。
逐鹿天下,不謀之於人事,天命何歸焉?
在下細察明公開府以來諸般施政,最為在下歎服者有四項。”
“哦?”雷瑾笑道,“如何強國富民,小子並沒有什麼成算。竟不知道竟有四者足以讓先生歎服。卻不知是哪四者?”
“其一,是於儒學科舉之外,辦文官、武官學院和吏士學校,此為西北創舉;
其二,通譯、弘WWW.KANSHUBA.ORG、印書的設立以及通政司設立遊走城鄉之說書彈唱藝人上傳下達政令民情,他處不曾如此重視;
其三,護衛親軍和近衛軍團則相當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