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總兵鎮撫使、陝西巡撫、西寧行營提督等也相繼把各自軍政、民政、民壯鄉勇團練秋防、糧餉輸賚、軍械入庫點算等等,一一具告。
喬行簡處理軍政事務方面也確實才幹卓越,一邊是有條不紊,將積壓的公事處理得井井有條;一邊是聽取諸文武彙報邊備情況,稍有疑問,往往一語就問在關節點上,要想以虛情掩飾矇混過關那是很難的。
待到一干文武一一彙報畢,喬行簡又擇其中尚覺不清楚的地方,反覆詢問,直到滿意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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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視堂上一干邊關文武,喬行簡雖然頗有智略,在聽取了文武大員們關於邊備的彙報,亦不由對邊關形勢大生感慨:“深山大川,形勢在敵而不在我也!”
在座文武不管自身才幹強弱如何,其實都知道西北三邊,尤其固原、延綏處於平原,無險可守,唯有屯聚重兵、大修邊牆寨堡才能阻擋胡騎南侵,保衛長城以南的農耕區。
就算如此,仍然不時有蒙古豪酋大舉突破邊牆,襲擾內地。
胡虜遊騎不僅於北陲各地抄掠,而且時有取道河西甘、涼、永昌等地的河谷通道南下,越過河西,入青海附近擄掠之舉,甚至更遠,向西向南掠於烏斯藏,並一度據有其地,致使河湟一帶,洮州、岷州、松潘等皆無寧歲。
蒙古遊騎之所以能夠屢屢南下侵擾,除了皇朝本身實力已經日漸衰弱之外,主要就是陰山、黃河天險屏障已不在皇朝掌握之下,使得蒙古諸部可以河套為基地駐牧,利之則進,四處抄掠;不利則退,復遊牧於河套,對皇朝關隴各處州縣威脅極大,防禦態勢極為被動。
雖然說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善戰敢戰的將軍士卒才是第一位的,但若無天險屏障在手,戰略形勢利敵而不利我,雖是不世英雄,亦不免壯志難酬,熱淚滿襟的結局!
喬行簡思及邊關防禦之艱難,面色稍稍暗淡,隨即抖擻精神,馬上恢復嚴整肅穆之態,轉而對狄黑說道:“狄將軍,你十年前曾上疏朝廷,願領兵數萬,北擊胡虜,收復河套,後朝廷因故議而不行,不知現在此議是否仍然可行?”
狄黑聞言一愣,十年之前,他方至西北,時任延綏鎮鎮將,有感於胡虜屢屢南下侵擾,有切膚之痛,遂上疏,議北擊胡虜,收復河套故地之事。當時之朝廷唯務姑息,不欲以刀兵滋擾生事,故爾此議不了了之,此後中原流寇暴民亂起,先皇帝殯天,更是無人理會了,想不到十年之後,總督大人又舊事重提。
當時,狄黑認為當秋高馬肥之時,胡虜弓矢勁利,聚而進攻,而邊軍據地防守,兵寡勢分,難當大舉之寇,胡虜往往能夠取勝。如果是冬深水枯,馬無宿藁,春寒陰雨,壤無燥土之時,胡虜則勢力衰弱,皇朝如果能調遣兵馬乘機進攻,就一定能夠取得勝利。狄黑請求朝廷能夠允許他率領精兵數萬,於春夏之交,攜帶五十天糧餉,進兵征討,直搗胡虜巢穴,彼方必然招架不住,則勝利在握矣。
這是一個純粹從軍事角度考慮的疏議,被朝廷棄置也在情理當中,經過這麼些年的歷練,狄黑也明白當年自己過於莽撞了,有那些滿口仁義,從科舉正途出身的文武大員當朝秉政,除非是雄才大略,一意開疆拓土的皇帝在位,他的疏議是沒有可能付諸實施,也沒有可能讓他單獨帶兵北擊胡虜搏取功勳的!
天下承平之時,偃武修文,武夫輩被文官壓制是一直以來的傳統,歷代皇朝都是如此!
狄黑整理一下思路,回稟道:“總督大人,下官此策十年前或許可行,現在則絕不可行!”
“哦,有何道理?你且說來!”喬行簡大感興趣,俯身前傾,說道。
“十年之前,皇朝國無內亂,而胡虜諸部內亂不止,彼此間征伐不休,彼時朝廷若乘機攻伐,五六萬精銳即可克復河套。現在我皇朝則剛經內亂,民眾疲憊,元氣未復;而彼五年之前,各部族已東西分據,暫息干戈攻伐,現在蒙古諸部族實力正逐步增強,呈現我衰而敵盛之勢,此時若攻胡虜,非數十萬步騎大軍不為功,但國內未安,擅動大軍,賦役加之,民眾困頓,恐禍起變亂,不可收拾!此所以攘外必先安內也!”
喬行簡頷首點頭,道:“狄將軍此言甚是!”
又微笑著嘉勉狄黑,說道:“西番能有今日之安寧,實賴狄將軍鎮懾之力也!吾自當一體奏明聖上,請旨褒獎之。”
青海高原自狄黑領西寧行營,駐於青海之畔,除鎮懾監管西蕃諸部外,也不時驅逐追擊突破南下的蒙古瓦剌部或韃靼部遊騎,近年胡虜遊騎已經很少再越過河西抄掠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