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極大地迎合了經歷戰亂之後惶恐無主心力憔悴的人們極其嚮往秩序安定天下太平的心理,他們希望依附於強者、英雄、霸主、救世主或者聖人之類的強力庇護之下,不再顛沛流離,不再妻離子散,不再食不果腹,不再易子而食……
西北幕府的強勢,成為了他們的希望所在,所以西北幕府駐長安的臨時衙署堂而皇之設在秦王府,長安內外所有的人都保持緘默,包括最喜雞蛋裡挑骨頭,最喜強項不屈,表現個人氣節個人風骨的儒生清流都保持了緘默,反正西北幕府並沒有直接騎到他們頭上作威作福,各家自掃門前雪,別人家的事兒,管他孃的呢?死別人不死自己就好,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也。
什麼是人心?這就是人心!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猛無畏,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的風骨氣節,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做得到的,動動嘴皮子的清談從來都是比較容易,而實幹卻是有危險的,包括殺頭流血的危險,能矢志不逾身體力行者自來不是多數,當牽涉到自身的安危榮辱時,能夠言行一致的有多少呢?
所以西北幕府的文武官員出入王府如同閒庭信步;
所以無論是雷瑾,還是蒙遜都把豪華富麗的秦王府當作了可以隨時下榻的行宮別館。
靴聲橐橐,雷瑾一行今夜下榻於秦王府中未曾在那一夜的暴亂中遭到破壞,尚完整無損的跨院中。
這處院落在燈火樓臺的秦王府中並不太引人注意,實際上這一處本是秦王安置一些文人清客的所在,堂下有一曲池,池西有盧橘幽篁,一徑深曲;穿徑而南,則植有官梅數十株,如椒如菽,紅破白露,枝影扶疏,若著謝公木屐在蒼苔細石間逡巡賞梅,野興橫生,倒是確有幾分雅緻,秦王將文人安置於此,怕是也動過一番心思的。
“蒙先生,”雷瑾在花廳的花梨太師椅上坐定,慢慢地品完一盅熱茶,這才問,“現在長安內外現在的戶籍男女人丁以及田畝耕地山林之數可以估算出來了嗎?”
雷瑾這樣問是有道理的,眼下的情形,要想非常精確的掌握丁口和田畝數目,其實不太現實,能夠大概估算出來就已經不錯了。
蒙遜現在每天忙了個底朝天,千頭萬緒一時湧來,諸事纏身,頗是應接不暇,其中最重要的不外乎安排六曹、內務安全署、稅務提舉司、提刑按察行署、堪輿署等衙門的官吏進駐接管,理順各種關係,配合軍府對延綏邊軍、長安守軍、長安民團聯軍的整訓改編,供應糧秣軍餉。
至於清理長安各軍政衙門的文牘典冊、倉房銀庫,掌握丁口和田畝數目,這作為行政治理的重要依據,自然也是其中重中之重。
蒙遜對雷瑾的問題倒也不含糊,從查封整理的文牘典冊所記載的數目,從秘諜部蒐集的種種諜報中匯總的數目,甚至是一些刑案的匯總,再加上一些合理推測,條分縷析地把他認為相對比較準的各府縣丁口和田畝數目說了一遍。
“唔,”雷瑾說道,“想不到延綏一帶州縣丁口損失十去其八,田畝撂荒竟然如此觸目驚心了。”
“延綏兩府一鎮軍民男女現在總計大約六十餘萬口,由於戰亂,老弱婦孺多死,現餘人口在軍籍者多,壯年者多,男口也較多,除了原來張宸極推行了軍屯的一些地方,幾乎十之八九的田畝已經撂荒不種。關中雖然稍微好一點,也主要是長安附近,渭水以南的田畝;渭水北岸至少有六成田畝撂荒。”蒙遜答道。
雷瑾想了想,道:“蒙先生,你看是否可以這樣,這軍隊的整訓改編再儘量督促提前一下,凡是未獲準重新編入軍伍計程車兵,也暫時不予遣散,改由幕府僱傭,發給薪餉,集中屯種,先把明年的春耕夏收應付過去如何?
而且既然渭水以北田畝多數撂荒,又多系無主的田地,大多數都可以收歸幕府所有,延綏既然已沒有多少人口,不如干脆將其中大部分人遷移到關中耕種,只關隘要津附近,留一些軍民即可。
你再看看能不能與堪輿署司馬先生商議商議,凡是那些即使耕種也收成不高的地方,乾脆就封禁植以林木,劃作山林獵場算了。”
“侯爺說得不無道理,不如在下與各位參政、參議商議一下具體怎麼辦,明日遞個備細摺子上來。另外,原先遷徙到河隴的人口,如果他們自願重新遷回關中,也可以彌補一部分人口,幕府可以給他們一點優惠。侯爺看如何?”
“這就不必要了,蒙先生你看著拿主意就好了。我說的也不一定對。
不過,現在還要注意的就是兩件事,一件是賑濟,一件是疏浚水利,這得未雨綢繆,等真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