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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又何止阿巴亥?這幾年偽金女真中嶄露頭角的奴赫赤第十四子朵亦袞,亦是女真人之中難得異類,其人從小體弱多病,雖經刻苦鍛鍊亦通騎射,但若論勇力,則遠不如他那些叔伯兄弟,相對於多數膀大腰圓的女真人,朵亦袞清瘦好似病夫,美髯垂胸,眉清目秀,稱得上英俊瀟灑。
女真人若徒呈勇力,實不足為懼,唯有此二人心計深沉殊絕,心胸亦不甚偏狹,擅以計謀勝人,女真有此等人,實深可慮之。”
黑雲龍、猛先捷對這些敵酋秘辛有些是聽說過的,但有些則還是首次聽聞,心中頗是震驚於雷氏諜報之詳盡細緻。
猛先捷皺眉道:“若是偽金賊酋阿巴亥盡改其賊父暴虐之政,勢必不利遼西,則又如何是好?”
“那又不然,”雷頊說道,“奴赫赤數十年的暴虐殘毒,又豈是阿巴亥數年之間就可以很快抹平的?沒有一兩代人三五十年工夫,血仇深怨那是休想消弭緩和下來,何況舊仇未去,新怨又添,他也最多隻能稍示懷柔以舒緩怨毒而已。
再則,有句俗話說道,‘狗改不了吃屎’,偽金女真暴虐殘毒乃是奴赫赤一脈相傳,其子孫偶爾迫於形勢不得不懷柔示弱,一旦形勢好轉,再度露出殘毒以肆的獠牙亦是必然之事。
人之性,做過奴才的人,尤其是那等受過欺凌心懷怨毒,以偏狹之心看待世間一切的奴才,一旦有機會翻身做了主人,對待奴僕一定比他原來的主人還要殘毒千百倍,此是一定不移之理,人的報復之心可以毀天滅地。
奴赫赤一系本是女真諸部中勢力極弱的小姓,被其他強大的大姓女真部欺凌可以想見,後來在寧遠伯李承良家為奴想必也曾被漢民所欺凌,所以這奴赫赤在得勢後,對女真諸部,對漢民都是暴虐無比 ,動輒殺戮相向,雖屬一世梟雄,亦是殘暴匹夫爾。
阿巴亥目前佯順帝國,不過是想麻痺帝國,爭取時間理順內政罷了。
對我們來說,情勢仍然大有可為。遼東民心猶可用之,女真諸部對奴赫赤銜恨甚深者也有很多,如葉赫人等部。
偽金眼下強於我遼西者,則是被其叛據的遼東地域廣大,易於迴旋;且其政令劃一,集權於一,欲來攻我,較少掣肘,能集中大部兵力野戰奔襲,即或不利,退之我亦不及追。
而我遼西地域狹小,又劃地分守,兵力分散,掣肘為多,軍令不一,最可憂慮者糧餉不濟,斯為最難。如此,彼欲攻便攻,我方則雖欲守而尚覺窘迫,何論攻為?雖有精兵,亦難克敵致勝。
我方強於偽金者目前是水軍和守城,騎兵野戰則在總兵力上大大不及偽金與蒙古騎兵的聯軍,在兵力上劣勢明顯,尤其是精銳騎兵的數量與偽金相比,相差太過懸殊,亦未可輕言大戰。”
“難道我們就這樣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混吃等死嗎?”黑雲龍恨聲道。
“方今之計,一是多方襲擾偽金,予以牽制;二是高築城垣堡寨以固守,重新整編訓練遼東鎮邊軍;三是招民屯田以蓄積糧草,並冶鐵、煮鹽、開互市等以足軍用;四是盡收事權,以得劃一號令之效。則兩三年內只要足食足兵,即可以與偽金互爭雄長,甚至收復失地,驅逐韃虜也不是不可能。”雷頊淡淡說道。
猛先捷、黑雲龍相視默然,這雷侯爺說的幾條別的都不出奇,不過是切實持平之論,唯有第四條“盡收事權,劃一號令”之說令他們倆躊躇——這話絕不是隨便說出口的,看雷安民、雷正泰都不作聲,顯然事先知曉風聲,說不定這還是雷門世家既定的方略。
以雷頊幾年以來在遼東鎮練兵屯田築邊所取得的政績,已然在遼西軍民中擁有很高威望,尤其是邊將中性情憨直的幾個蒙古籍將領如遼東總兵鎮戍使猛如虎、待罪立功的滿桂、山海關鎮將虎大威更是對雷頊言聽計從,而如寧遠城鎮將尤世威、尤世祿,錦州鎮將馬傑都以武寧侯馬首是瞻,至於遼東巡撫熊紳更是雷氏門下,可以說雷頊在遼東親信心腹眾多,唯一對其構成牽制、掣肘的,除了朝廷時常有所剋扣短缺的糧餉,就是遼東經略、遼東巡按以及鎮守中官這一批文官、宦官。
遼西現在雖然是雷頊主事,但朝廷在遼東的設官一向疊床架屋,分權制衡,這在天下太平之世倒也沒事,但遼東動盪,戰局緊張,需要雷厲風行的鐵腕,需要事權高度的統一,需要決策果決堅定,不允許敷衍拖沓,而這種層層掣肘分權效率低下的官制顯然就不適應現狀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