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憔悴消瘦了許多許多,不復當年出使程國時“青衫玉面東璧侯”的模樣。但他的氣度卻越發沉穩,不卑不亢道:“當日我給她這種毒藥的時候,就說過此藥剛剛配製出來,還不是很成熟,服食之後,情況因人而異。曦禾夫人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潰爛的現象,應該是與她之前曾中過另一種毒有關。上次的毒素依舊沉澱在她的血液裡,與‘一夢千年’相融後,轉變成了另一種劇毒。這目前已經超出了我所能解救的範圍,而時間也不允許我再多加嘗試……”說到這裡,他一掀衣袍,跪了下去,“草民有一個不情之請。”
“請說。”
“曦禾夫人……現在非常痛苦,雖然她因毒藥的緣故已經肌肉僵硬,看不出痛苦的表情,但這種潰爛的滋味,卻是任何一個活人都無法容忍的。草民無能,救不了她,眼睜睜地看著她一點一點腐爛下去,實在是……於心不忍。所以懇請娘娘賜她一死,讓她……早日解脫。”這一番話,江晚衣斷斷續續地停了好幾次,顯然也是為難痛苦到了極點。
其實他說的姜沉魚心裡都清楚明白,但是……一想到要弄死曦禾,心中就一千一萬個不願意。
雖然曦禾此時已經沒有知覺,跟死人沒什麼區別,但只要曦禾還躺在寶華宮內,就好像這深宮之中,還有她的一位舊識,還有一個見證她是如何如何滿手血腥地走到這一步的戰友。
讓她怎能眼睜睜地看著這麼重要的一個人消失?
——尤其是在她已經失去了姬嬰之後。
因此,姜沉魚猶豫再三,仍是搖頭“不……不行。你要救她!晚衣,你一定要救她!”
江晚衣叩拜於地,沉聲道:“娘娘,如果你真心為夫人好,就讓她走吧。”
“不行!不行!”姜沉魚固執地從外室的桌旁眺了起來,衝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袖道,“師兄,師兄,我求求你,不要放棄,不要讓曦禾死好不好?師兄……”
她此刻乃是皇后之尊,卻以“師兄”二字稱呼一介草民,顯然是想用舊情打動江晚衣,但江晚衣聽後,目光卻顯得更加悲哀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姜沉魚面色微白。沒錯,當初他離開帝都之時,曾勸她收手,可她當時被仇恨矇蔽了眼睛,固執地要為姬嬰報仇,如今變成這樣,算起來她難辭其咎,她本不該為難他的,可一想到那個躺在床上正在一點點瘸爛的不是別人,而是曦禾!
是四國第一美人曦禾!
是公子生前最愛的曦禾!
是把所有的罪孽都自己擔了,而留給她一片錦繡前程的曦禾!
她就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怎麼都接受不了。
“師兄!師兄……”她扯住汀晚衣的衣袖哭,就像當年得知姬嬰的病情後扯著他哭一般。兩個場景在江晚衣腦海中重疊,看著這個雖無師兄妹之實、卻有師兄妹之名,並且一起經歷過很多很多事情的女子,他深深深深地嘆了口氣。
姜沉魚以為他被自己說動,一臉期待地抬起頭看他。
但江晚衣卻慢慢地將袖子從她手中抽出去,用一種溫和,卻又堅決的聲音緩緩道:“娘娘,曦禾夫人都這樣了,你還不能放下自己那一點私心,真真正正地為她著想一下麼?”
姜沉魚重重一震:“什、什、什麼?”
江晚衣轉身,刷地一下拉開了簾子:“她在腐爛,娘娘,請你看看!她每天都腐爛得比前一天更嚴重,從她身上流下來的膿瘡已經浸透了整床被褥,甚至都開始有蚊蠅在她身上爬來爬去……你看看,娘娘!你如果真的喜歡她,會捨得讓她的身體受到這樣的折磨麼?只因為她沒有知覺不能動彈,所以你就覺得她不會痛苦——不會比你更痛苦麼?”
從曦禾身上散發的惡臭與滿室的藥味融在了一起,再看一眼床上那個幾乎已經沒有人形的曦禾,姜沉魚再也承受不住,跳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我故意要害她?故意讓她腐爛故意讓她美貌不再嗎?江晚衣你大膽,你竟敢這樣對本宮說話!你放肆!”
江晚衣直直地看著他,最後說了一句:“那麼請恕草民無能,草民告退。”說罷,就轉身漫慢地走了。
這個舉動無疑非常冷酷,尤其是對於此時的姜沉魚來說,她半張著嘴巴愣愣地站在床邊,好長一段時間反應不過來。
汀晚衣沒有關門,風呼呼地吹進來,姜沉魚驀然轉身,床頭放著水盆和毛巾,她取下毛巾用水浸透,再擰乾,然後拭擦著曦禾瞼上的膿瘡,咬牙道:“曦禾,他們都放棄你,不過沒有關係,我絕對絕對不會放棄你的,他們嫌你髒嫌你臭,沒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