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目相對!
二人一愣。
頭盔人也是一愣。
嗡嗡!
頭盔人又開始近乎野獸般瘋狂地掙扎,帶動四肢關節早已乾涸的血痂簌簌雪落,汩汩的鮮血再度流出,頭盔中似裹著他的低吼,嘶鳴的聲伴著嗡嗡的迴音,是他帶血的吶喊和激動。
明珏皺起眉,看那人一眼,但見他眼中激動、期盼、震驚、欣喜……數之不清的顏色交匯錯雜,卻掩不住那交織成網的血絲。四肢被釘,頭縛鋼盔,他究竟與元烈有多少深仇大恨,居然被摧殘成這個鬼樣子!
明珏心中想著,宮沫菱卻已是鬼使神差近乎呆滯地行了過去,她伸手欲攔,卻見自家孃親雙眼含淚,一步一頓,似在遲疑,卻在三頓之後風一般飛了過去。
兩行清淚落了下來。宮沫菱屏著呼吸嗚嗚地哭泣卻飛快地奔到那頭盔人右手邊,小心翼翼地展開他因為激動而攥緊的拳頭。
裡面滿是血痕,卻掩不住那一道貫穿掌心的傷疤。
宮沫菱一滯,淚越發洶湧,抬起頭,她撫著那冰冷的頭盔,看著頭盔人扭轉不動的側臉盈光閃閃,哽咽喚道:“三哥。”
頭盔人猛地閉眼,唰下的淚卻是血色迷濛。小屋中再度傳出他低低的哽咽,嗡鳴如野獸的嘶吼。
明珏的雙眼陡然瞪大,只覺心中怒火蹭蹭湧上頭頂,化作火山噴發,若是不得宣洩死的便是她!
她攥緊拳頭,耳邊是稀稀疏疏的腳步聲--元家的人已經來了!
嘭!
震動屋苑的爆破在她身後炸起,捲起的靈光如浪,藍色、紫色、黑色三色交織,都不是暖色調,那稍帶陰冷的光撲在她巋然不動的臉龐,冷硬如鬼。
“刁鑽小兒,拿命來!”
風聲四起,捲起道道風旋,正是元烈看她似被初見宮雨源的一幕所震心神迷失,猛地發難。元烈的嘴角掀起陰毒的笑,五指成爪,急速戳來,狠戾之氣像是要將明珏的胸口洞穿過去。
他的手急速靠近著明珏,身後的眾人都已然徹底愣在當場,不解這家主夫人所在的屋室為何會突然有這兩名女子的闖入,更不解為何這裡還會有一個這般狼狽的人被釘在牆上受難。
唰!
就在元烈的手離明珏的胸口只有一寸的距離之時,只聽一聲輕響,一道白光衝上天際,如煙花燦爛,明珏的身形已是無端消失過去。
元烈手一僵,轉瞬並不停留--沒關係,這還有一個!
罪惡的魔爪繼續朝著宮沫菱撕裂開去,宮雨源眼角一掃,立刻瞪大雙眼,又是嗡嗡直叫,震得人耳膜生疼。
元傑脫下自己的外袍,飛身將母親裹好,而元鑑卻早已是拔劍而出,碧色的劍光森然若雪,隨著他凌銳的劍氣層疊著撲嘯過來。
卻在這時,大地突然一震,旋即大震。
在場人仰馬翻,幾乎以為是地震爆發,山洪呼嘯。一震之下,元烈、元鑑的攻勢無形瓦解,眾人狐疑對望之後,一聲尖銳的驚叫響徹全場。
“房子,房子,飛起來了!”
元烈眼眸一眯,卻還未來得及想出些什麼所以然,周遭霍然白光大亮,他心下頓呼不妙,元家一眾已是下餃子一般簌簌跌落在一片白光地面之上。
身周腳步聲森然如錘,狠狠砸在每個元家人的心頭。
光之樓中,明珏站在一眾人的最前方,身後是宮家以及靈院的人,所有人無一不是怒目瞪視著元烈,眼神一瞟一瞟卻不敢長時間注目流連在宮雨源身上。
那般的慘狀,那般陳舊累累的傷痕,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造成的,可嘆這人遭了這麼多年的罪,居然還能活下來。
眾人心中一嘆,那惋惜和同情立刻轉化為濤濤怒火,簡直要將元家人焚燒成渣。
明珏揚手一道光靈氣如煉,霸道卻不失柔和地纏繞宮雨源一身,飄走的瞬間已是將那束縛他的鐵釘、頭盔碎成齏粉。
白雪似乎帶著血色一瞬灑下,融為冰冷的液體,溼潤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眸。
宮雨源身為宮皓正三子,不過比宮沫菱大了四五歲的樣子,現在竟已是被折磨得滿頭白髮形銷骨立,看去,像是六十歲的蹉跎。
他手腳重要筋脈早已被毀,又長期遭受非人虐待,精神上的折磨遠比肉體上的痛上千倍萬倍。高大的身形失卻了那鐵釘、頭盔、鐵鏈的屈辱,一瞬綻放的笑顏伴隨著釋懷落葉般凋零,他頹然倒地,雙眼卻始終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不遠處被元傑護在懷裡的女人。
一臉期盼,雙眸暈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