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兒……”
她嚇壞了。門被人粗魯地踢開,她慌張地從桌邊的凳子上站起來,無措地望著那揹著光立在門外的男人。她還不夠清醒,看不清那張臉到底是何等的模樣,反倒是男人身上那股強烈的壓迫氣息,讓她覺得親切又心悸不已,直到男人開口,卻是喚了她的名。
她一驚,這聲音也十分熟悉,恍如隔世一般,足以喚醒她那在夢與現實的邊緣徘徊遊離的思緒,那本是模糊的腦海彷彿被一道利光劈開一般,讓她倒吸一口氣,美麗的雙眼更是被猝然湧上的淚水模糊。
這……這是夢嗎?是現實?還是前世的記憶?
好奇讓她挪動腳步,向他緩緩走去。她要去確定,那個站在門外的人,真的是他,不管是現實也好,是夢也罷。
他呆愣地望著散亂了長髮的絕美女子。一襲白紗穿在她的身上,在朦朧的月光下有些飄渺得不真實。他嗤笑不已,一定是那女兒紅的作用,竟讓他在此刻產生了她還活著的幻覺!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後的床鋪,卻驚愕地發現那本該躺了人的床上,此刻卻空空如也!
他愕然轉眸,再次落在了她同樣露出驚愕神色的臉上。難道……難道……
他不敢奢望,生怕一切只是虛幻,最後會傷得更深。正猶豫不絕,那本是呆站著的人兒竟挪動了步伐,往他這邊而來!
他沒有動。既沒有迎上前,也沒有轉身逃走。他只是等待著,等待著她的到來。是不是夢,是不是幻覺,只要她靠近,他便會清楚知道!
再說了,他已經不在乎這是什麼了……是夢也罷,是幻覺也罷,老天眷顧,讓他再次見到她,他感激還來不及呢,又何必躲藏?!
她一步一步地挪動著,動作慢得彷彿短短的幾步路需要走好幾個世紀一般。她覺得渾身痠痛,背上似乎中了一掌,心肺都在隱隱作疼。她並沒有為這疼痛感難受,反而覺得欣慰——尚覺得出疼痛,是不是表明,她真的還活著?
正思索著,腳下卻是一疼。她一驚,卻是一腳絆在了圓桌的桌腳上。她有些遲鈍,回過神來時,她的身體正朝著結識的地面栽去!
“小心!”
隨著一聲驚呼,預料中的疼痛感沒有到來。她只覺得落入了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中。這懷抱太過親切,與夢中那包裹住她,將她保護在其中的感覺如出一轍。空氣中的青草味驀地濃厚了起來,狂喜捲起心中的波瀾。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這一切,都不是夢!
他所觸到的地方,是她纖細的身體。雖然有些嶙峋,可這溫度卻騙不了人!
老天!她真的還活著!!
來不及思考為什麼,他將她狠狠地鎖在懷中,一如二人初遇時的那般。只是這一回,他不是無意識地想要留住她。他身上的每一個角落都在叫囂著,不准她走。
“顏兒……顏兒……”
他一遍又一遍地喚她的名字。她安詳地蜷縮在他的懷中,沒有初遇時的掙扎。她喜歡聽他這般焦急又迫切地喚她,她很清醒,不需要回想什麼,一切都在她的腦海中,沒有失去記憶,也沒有失去思考的能力。
“銘柏,我在這裡。”她在他的胸口昂起首,纖細的掌捧住了他的頰。那道長長的傷疤觸目驚心,可她一點兒也不害怕,反倒稍稍踮起腳,主動親吻那道醜陋的疤痕。那是他為她受過的傷,是他愛她的痕跡。
她的手心有些涼,唇卻是滾燙的,聲音更是真實得不能再真實。他終於放下了所有的疑慮,低首狠狠地壓住了她微翹的殷唇。那柔軟的觸覺讓他瘋狂,只屬於她的甜美是那麼得熟悉。
這一刻,他重新侵佔了她的全部。而她,也在他的愛中重生。
而此愛,至死不渝……
【終章】
古道西風瘦馬。
蕭條的氣氛倒是不假,可這古道倒是古道,西風嘛……很難說。瘦馬……這馬還叫瘦?!
雲珏洲刷地開啟手裡的紙扇,薄唇勾起一絲戲謔的淡笑。景是應了,就是有些不真是。當然,他們也沒必要為了硬要襯著這景而委屈自己的屁股去騎那看起來隨時都要垮掉的瘦馬。有氣氛就好,他也樂得自在。
興致正好,他哼了兩句小曲兒,卻發現那本該緊跟在自己身邊的另一匹肥馬以及馬上的冷佳人卻不見了。他勒了馬韁,回頭望去,卻見絳色駿馬上那張令自己牽掛心疼的側臉上,竟有了擔憂的神韻。
他那從不輕易將七情六慾表現在臉上的冷妻,此刻又為何要露出這般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