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心?”盼語冷冷一笑:“從何談起?”
“臣妾知道,皇上本是要去娘娘宮裡用完膳的。許是舒嬪病的不是時候,攪擾了娘娘一番心意。但病了就是病了,身子不爽也不能佯裝無礙,嫻妃娘娘端方大雅,必然不會怪罪舒嬪的。臣妾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故而多嘴一句。”魏雅婷心裡始終有個疑影,究竟嬤嬤的死,是否嫻妃所為。
因為不能肯定,也忍不住懷疑,魏雅婷心裡十分的不舒服,言辭也較為犀利,一點不讓份兒似的。
“魏常在眼明心亮,對後宮的事也十分上心。連皇上原本會來本宮這裡用晚膳你都知曉的一清二楚。可見是下足了心思的。”盼語的聲音也是溫和之中透著銳利,她不喜歡皇后一黨的人,譬如舒嬪譬如魏常在,看見了就會覺得不爽。
第五百五十八章:鬥冷河空兮露泣
魏雅婷輕微福一福身,垂下眼瞼,巧妙的遮住了眼底的質疑之色,平心靜氣笑了笑。“臣妾入宮雖然好多年了,但侍奉皇上的日子並不多。若是再不用心,豈非對不住皇上的關懷與皇后娘娘的提攜。
何況六宮妃嬪入宮,均是為了侍奉皇駕,旁的是也就罷了,關於皇上的事,哪怕極其細微,對臣妾而言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情。還望嫻妃娘娘不要多心,臣妾並非有意盯著承乾宮的事情,在意的從頭到尾就只有皇上而已。”
這樣說話,到底是很氣人的。嫻妃瞧魏常在一身蜜粉色的旗裝,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子,嬌俏卻不失清純。最要緊的則是,那衣襬上的海棠花,朵朵鮮亮,金絲銀線摻了各色的綵線,又以金黃色點了蕊,閃亮的有些灼眼。
相比之下,自己身上這身嫣粉的顏色,竟然憑白的俗氣起來。盼語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好像魏常在是初春開在枝頭上的桃花,粉瑩瑩的讓人心生憐愛。而自己卻成了快要凋零的爛桃花瓣,顏色深的幾乎快要成了腐爛的粉黑色,還夾雜著惡俗的土黃。
“魏常在伶牙俐齒,比之從前的嘉妃、愉嬪有過之而無不及,真是叫本宮唏噓。回想數年前,魏常在侍奉皇駕時的樣子,本宮當真是不敢認了。”兀自往前一步,盼語撫了撫魏常在袖口上的海棠:“金黃色乃是皇貴妃所用,憑你一個常在小主也敢如此僭越麼?”
還當嫻妃是要說什麼呢,原來不過是盯著自己身上的繡花看了許久,這也難怪,誰讓她與嫻妃都是喜歡粉紅的人呢。“臣妾並不敢僭越,這身衣裳乃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珍造司的繡娘為臣妾縫製的。這些海棠花的花蕊原本僅僅是普通的淺黃,皇上瞧過嫌不夠亮,特意著人重繡,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魏雅婷從嫻妃的眼裡看出失落與怨懟,少不得微微一笑:“些許小事兒,臣妾並不預備張揚,所以嫻妃娘娘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方才說起臣妾從前侍奉皇上時的樣子,與現在大相徑庭,這也要歸功於竹林苑清幽冷寂的生活。耐得住孤寂的人,才不會被孤寂打敗。臣妾倒是沒有別的本事,僅僅是能適應這樣的生活罷了。多謝嫻妃娘娘關懷。”
一席話堵得盼語張不開嘴,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除了生悶氣。
“娘娘,時候也不早了,再不去瞧舒嬪,想來要耽誤皇上用晚膳了。”魏雅婷體貼的提醒:“臣妾瞧著朵瀾手裡還端著湯盅,想必是要敬獻皇上與舒嬪的,涼了總是不好。”
斂息,盼語慢慢的將胸口的怒火緩緩壓制下去,她不想在一個常在面前示弱,何況還是皇后的人。“魏常在果然心細如塵,說的也極是。”言罷,盼語身姿一晃,輕盈盈走上前去:“小園子,還不去通傳麼!”
伏在皇上胸前,綺珊哭得可憐,紅腫的雙眼使她看上去格外的憔悴。粉嫩的面頰上一串串的淚痕,看上去很是悽美。“臣妾不該這樣失態,惹得皇上心煩了。可是臣妾忍不住傷懷,心裡總是很難過。”
弘曆將她攬的很緊,臂彎微微用力,臉上的神色倒是很平和。“你與恩妃姐妹情深,自從她去了,這些年你都不肯再舞。朕知道,這份情意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消失,反而會藏在你心裡,經久彌香。以至於你小憩片刻,睡夢之中見到了從前的恩妃,便掀開了過往的回憶,傷心難耐。”
“皇上……”綺珊淚落如雨,卻很欣慰:“多謝皇上體諒臣妾。”
輕輕撫了撫舒嬪柔順如緞子一般的長髮,嗅著淡淡的髮香,弘曆慢慢的閉起眼睛:“朕也時常想起恩妃,每每看見如繽就忍不住會想起。尤其是她……在朕懷裡斷氣的那一幕,每每想起每每揪心,好像昨日發生的事兒,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