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笑意更濃,又是一福才從容的站起了身子。
“永璜?”弘曆快步走上前去,坐在方才蘭昕就坐的床榻邊,伸手輕輕撫了撫永璜的臉色,竟然是那麼的消瘦與暗黃,沒有血色。“御醫怎麼說?”
沉著氣,蘭昕扭過身子不去看身後的莫桑,可女子獨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莫桑的的確確就是皇上喜歡的那一類女子。明豔絕倫不說,且還知書識禮。不嬌弱、不諂媚、不虛偽更無所圖一般。乾淨的有些不食人間煙火。
倘若真的是她懷著慧貴妃腹中的皇嗣,倒也極為有可能。心裡想得是這麼一回事兒,可嘴上卻回著皇上的話,蘭昕自覺自己一心二用的本領已經爐火純青了。“御醫說永璜撞傷了頭,可大可小,須得醒轉之後再看。於是先開了清楚瘀血的方子,給永璜調著。”
弘曆點一點頭,眉心凝聚著一股說不清的陰沉:“朕聽聞,皇后處置了一直伺候在永璜身邊的黃嬤嬤。”
“回皇上的話,正是。”蘭昕眼裡的光彩忽然鋒利起來,恨意肆意,徑直跪在了皇上腳步。“與其說臣妾處置了黃嬤嬤,倒不如說臣妾是給了自己一記耳光。身為嫡母,臣妾竟然不知永璜的日子過的這樣艱辛。連區區一個嬤嬤,都敢剋扣他的用度與膳食。
致使他飢寒交迫,體力不支,才會從假山石上摔下來,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一切的疏失,看似是黃嬤嬤這個近前伺候的人所為,可實則均系臣妾粗心之過。哲妃才去不幾年,臣妾卻讓永璜吃了這麼多苦,實在愧為人母。臣妾失察,未能盡心照顧皇嗣,求皇上責罰。”
最喜歡的便是蘭昕有擔當的金貴品質,弘曆伸開雙手,看著面前的結髮妻子愧疚請罪,心頭微微的發熱。“先起來再說話。”
蘭昕略微有些執拗,並非是與弘曆撒嬌,而是她真的過不去自己的心。“皇上,您責罰了臣妾,再讓臣妾起身不遲。”
低低一嘆,弘曆心疼的又將手臂伸長了一些。“宮裡趨炎附勢的風氣一直都有,奴才們跟紅頂白、背地裡欺壓主子之事,也是屢見不鮮。朕怎麼能只怪皇后,追根究底,朕也有不可推諉的責任。沒有早早預料到這一層,又豈會是你一個人的過失。”
不願意讓皇上一直伸著手臂,蘭昕順從的站了起來。索瀾連忙快步上前,恭順的半蹲在弘曆身側,小心翼翼的替她撣去膝蓋上並不明顯的浮土。
於是弘曆才接著道:“打永璜出世,朕便擇了這黃嬤嬤在他跟前兒伺候。一轉眼,也有十多年了。漫說是你今日不曾預料,當初朕不是一樣被她的偽慈愛矇蔽在鼓裡了麼!朕一樣失察。”
“不怪皇上。”蘭昕聽不得弘曆苛責自己之言:“當初那黃嬤嬤或許真是盡心盡力想要照拂好永璜的,可誰知哲妃會英年早逝,令她覺得打賞的銀錢遞減,伺候的再好也終究是徒勞無功。故而才心生歹念……”
說到這裡,蘭心有些自慚形愧:“也怪臣妾不好,自己不看重金銀珠玉,便以為旁人也不看重。孰不知黃嬤嬤正是看得太重了,反而忘了當初在哲妃面前立下的誓言。到頭來她配上性命不要緊,白白連累了永璜。”
“你別難受了,永璜是朕的大阿哥,有天子庇護,他必能遇難呈祥,吉人天相。”弘曆輕輕的握住蘭昕的手,意在慰藉。
帝后一言一句,一個寬慰一個自責,配合的天衣無縫,極為默契。
莫桑看著這天下間最為尊貴的一對夫妻,頗有些無言的感觸。她不嫉妒卻深深的羨慕,能為天下間這樣驕傲、才華橫溢的男子捧在心頭,是紫禁城裡每個女子夢寐以求的心願。當然,她自己也不例外。
只是君心難測,什麼事情都不是表面看到的這麼簡單。莫桑別過臉,儘量讓自己和香蓮、索瀾一樣,平和、溫良、恭順,只在皇上皇后有所需要的時候,才出聲,僅此而已。
蘭心實在是放心不下永璜,打從看見皇上進來的那個瞬間,她便已經有了計較。無論先前懷疑的那兩件事是否與永璜有關,她都不會對皇上言明。或許唯有這樣,才算對這個孩子公平。或者也唯有循循善誘,才能慢慢化解他心中的怨恨。
“永璜近前可有人伺候?”弘曆放開了蘭昕的手,將目光集中到永璜焦黃的臉上。“換個可心的人,要永璜自己喜歡才好。朕知道他心裡苦,卻寧可自己忍著,也不願對旁人提及。”
“香蓮,你過來。”蘭昕吩咐了一聲。索瀾連忙走過去接過香蓮的扇子,替她熬藥。
“皇上萬福金安,奴婢香蓮,是皇后娘娘恩准伺候大阿哥的。”香蓮這一回沒有畏畏縮縮,更不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