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回話,見夕玥已經捧著經書遞給老太監,復又傳給了皇上。我墊著腳,伸長了脖子,想看看夕玥挑得可是最好那幾幅。夕玥伸手拉拉我的衣袖,衝我微微一笑。康熙一幅幅看著,緩慢的說:“寧丫頭,你這些年沒什麼長進嘛。”
老十四立刻接話道:“皇阿瑪,這丫頭把她府裡能掏的鳥窩都端了,哪裡還有功夫練字,這會怕是吃老本呢。”
我了個去。這個老十四,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康熙和德妃都笑望著我,看得我心裡一陣發毛,索性坦白說:“回皇上,不是這樣的,那一窩小喜鵲沒媽媽喂,整日嘰嘰喳喳的叫,又吵又鬧的,奴才看著它們可憐,沒有爬樹,是扶著梯子上去的,如今小喜鵲長得可好了。奴才正想著開春時可以把它們給放了。不是爬樹端的鳥窩。”
我解釋了一半,視線朝四爺掃去,怎麼樣,讓你失望了吧,事實本來就是這樣,我大哥說得是誇大其詞的版本。
老十四一昂頭,還想說什麼,我怕他再說出什麼話來詆譭我,連忙道:“上回我姐姐回府,都誇奴才把鵲兒養得極好,說這是善舉,將來會有福報的。”
康熙望了眼十四爺,沒再追究,又盯著我抄的經書看。我趁大家不注意,狠狠的給老十四丟了個衛生眼,叫你亂說話,叫你揭我的短,你再試試,再試試我回頭告訴姐姐去,要不然我就把姐姐接回家,藏到我院子裡,讓你找不著,找不著老婆,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
我正和老十四擠眉瞪眼時,聽見笑聲,一抬頭見康熙已經放下經書,盯著我說:“寧丫頭,剛剛那曲子是誰教你的?”
誰教我的?難道我要說我前世那會兒有個叫瓊瑤阿姨的人,寫了一大堆書,毒害了好幾代人,培養了一大推美女和一位人神共憤的咆哮帝……
我福身回道:“回皇上的話,奴才從書上看來的,一時喜(炫書…提供下載)歡,就唱給娘娘聽的。”
康熙沉思了會,說道:“唱得不錯,就是曲調悲傷了些。”
德妃笑說道:“臣妾也剛剛說,這精靈似的丫頭,天天曲在臣妾這裡,委屈她了。可憐丫頭懂事乖巧,非要陪臣妾說話聊天的。”
康熙對此報以一笑。其實德妃娘娘的話很明顯了,你老婆沒人陪,只有我一個小丫頭權宜解解悶兒。
康熙又問了些話,我都是一一照實回答,總算把腦袋保不住了。終於在我臉部肌肉快要抽搐時,娘娘打發我下去休息。我難得清閒,溜到宮門外,嘻嘻哈哈的撒腿就要跑的。
四爺在身後淡淡的說:“你如今還是這個性子。”
我不知他這話是好還是不好,只顧低頭不去看他,心想,等他走開,我再瘋也不遲。他卻走了過來,從懷裡取出封信交到我手上,我初初還不敢接,待看清楚是大哥的字跡,喜出望外,一仰臉,面帶笑容的說:“謝謝四爺。”
卻見他臉上神色一暗,又不知為何,只得一吐舌頭,接過信,福福身子,就要跑開。
身後人卻說道:“你大哥託我帶了些蘭桂糕,已經讓人送去你住的地方。”
我回頭望他,問道:“大哥可說要我回去的?”
他搖頭道:“你不是過得很好。”
我苦笑說:“我想阿瑪,想姨娘,想大哥,還挺想翠珠的,雖然她老實跟我拌嘴,但我還是覺得,活得自在才是最好的。”
他遙遙朝永和宮看一眼說:“皇額娘很疼你。”
他的神色裡有一瞬間說不出的落寞,可眨眼又成了那個冷漠的四爺。身在皇家,卻從來沒有體會過家庭的溫暖,會不會才是真正的悲哀呢。明明親人就在身邊,卻被一層冰冷的玻璃推拒心門之外,只能遠遠的觀望,如同看一出無關自己的演出,悲傷,喜怒都跟他沒有關係。
即使身在高位又如何,不過滿眼一片冰天雪地的荒蕪。
我承認自己是一時間腦袋短路才會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在自己無知無覺中輕輕的說道:“四爺,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斯已矣。”
他的視線落在我眼睛裡,只覺得春風拂面,我又緩緩說道:“知君者謂君心憂,不知者,謂君何求。”
話說完後,見對方半天沒反應,抬眼發現他的目光牢牢落在我手腕上,我手裡還緊緊的攥著他的衣袖,才驚覺鬆開,有些尷尬的晃晃腦袋。
他淡淡地說:“難怪京城裡人人都說蘇爾佳的小女兒是天上的月亮,是位女諸葛。蕙寧……”突然伸出手,眼看著就要落在我臉上,我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