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著忙,如今真要閒下來,自然是閒不住,你也知道十四爺的脾氣,平日到沒什麼,喝了酒偶爾也鬧鬧。”
“府裡呢?雖說降了爵位,可聽說俸祿照舊給的,姐姐怎麼還瘦了這麼多?”
蕙寧很是擔心蕙蘭的身子,她本就是體弱,一旦操勞起來,只怕承受不住。可蕙蘭絲毫不放在心上,總是掛著笑容。
“上回聽說阿瑪腰疼,我託人送了些藥膏過去,阿瑪好些沒有?”
“不礙事。阿瑪那是老毛病,遇到天陰下雨就犯。聽額娘說,宮裡送東西過去,阿瑪可高興了。”
蕙蘭的語氣客氣中透著生疏,一時間兩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一切都由不得假設。
歷史上十四爺一直沒有性命危險,可自始至終遠離政治的圈子。當初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大將軍王,從今而後的人生,註定是寒冬一般的清冷和孤寂。
前幾日,偶爾碰見過八爺,說是腿疾犯了,由兩個太監一直攙扶出宮的。
彷彿一夕之間,他們忽然老了。
蒼老的不僅僅只是身體,連他們的心智和精神,都被抽絲剝繭般,日漸消耗殆盡。
聽八爺說,皇上下旨讓嘉頤返回故里時,蕙寧一愣,卻又明白皇上此番的意思,不過是給他那幾個兄弟上上緊箍咒。如今的嘉頤,雖是嫁出去的格格,哪裡還有什麼故里。
丈夫沒了,孩子也沒了。
她不過是投奔哥哥而來。
難怪嘉頤會尋短見。
雖說有些個大臣上了摺子,說什麼嘉頤格格自殺後,身體虛弱,不堪旅途勞頓,暫時人還留在廉親王府內。
可這事終歸是皇上心頭的一個疙瘩,他總會有機會讓自個舒坦的。
蕙寧試探過八爺,想看看可有自己幫忙的餘地。八爺的態度卻是很明顯,願賭服輸而已,不敢多求其他。
“姐姐。”蕙寧輕聲喚蕙蘭,像從前似的執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我們是姐妹,親姐妹,永遠都是!”
“嗯。姐姐知道。”
“所以,有什麼事,一定不要瞞著我,好不好?即便是我幫不上什麼忙,總多一個人說話,出出主意也是好的?”她語氣懇切的說。
蕙蘭聽她這麼說,心頭也是一陣溫暖。想著從前是何等尊貴的日子,十四爺在朝中也算是人脈濟濟。
可人一旦沒落下來,摧枯拉朽,這段時間來,也是受不少的白眼和冷遇。皇上的態度又是那麼明顯,就差沒將十四爺畫地為牢,幽禁在貝子府內。她是個婦道人家,大道理她不懂,可看著十四爺不分晝夜的借酒澆愁,她心疼。
她恨自己不能為他分憂,更不會給他找麻煩。
這些日子府裡一團亂,十四爺每日又是醉醺醺的,嫡福晉完顏氏又有了身孕,雜七雜八的事情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下人面前,她還能端出個樣子來,可方才太后的一番話,卻句句像刀子似的割在她心尖上。
她為太后難過悲傷,為十四爺不值。可她能做什麼,不過就是聽著,看著,默默的受著。
“蕙寧,你若是真心為我好,就給我一句話可好?”
“姐姐,你說,只要是蕙寧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蕙蘭望了眼一直立在蕙寧身旁的喜環,喜環立刻弓身退到一邊去,連不遠處伺候的宮女也被支開了。
“姐姐——”
“蕙寧。”蕙蘭低聲道:“方才你們來之前,皇額娘跟我說,跟我說,說當年聖祖爺是把大位傳給十四爺的,你說,這是真的嗎?”
蕙寧一慌,杯中的茶水散落出來,沉著聲音道:“姐姐,你是糊塗了是不是?太后對皇上如何,對十四爺如何,你一直也看在眼裡。別說太后只是一句話,就是外面怎麼傳,你自個得清楚才是。皇上是奉遺詔登基的,當初宣讀遺詔時,幾位爺不都是在跟前。太后是病迷糊了,這話說出來,可是要掉腦袋的啊。姐姐,你只管記著,皇上是正統,這是事實!”
“可是,皇額娘她——”
“姐姐!你是要十四爺謀朝篡位啊!”蕙寧的神色嚴厲了幾許。
“不是!不是!我只是——”
“姐姐!”蕙寧見她面色蒼白,怕自己話重了,又柔聲道:“你心裡想什麼妹妹都知道。可如今最重要的是你們一大家子平安無事。十四爺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為著莫須有的傳言,難道就要把十四爺往刀口上推嗎?姐姐一向聰明,怎麼太后一句話就讓你糊塗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