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給你聽吧——”
——但願醒來,已不再這個世界
——從來知路的候鳥不迷航
唱到動情處,淑貴人突然起身走到她身側,依偎在她身畔,撫上古箏。只聽“突”的一聲,那箏聲便鑽進了她的歌聲,彼此相合。沒有人多說什麼,只是定定的看著她倆。
胤禛的琴聲早斷了。他看著她,彷彿第一次這麼看著她,要將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塞進眼底心中。
周圍靜極了,只有她的歌聲,若有似無,以及她手心的鼓點,若無似有。
他們忘了呼吸,忘了高高的宮牆,忘了紅塵之中,萬丈俗世。
連一直笑鬧的寶兒也悄悄偎坐在十三爺身邊,雙手托腮,眼含熱淚,卻又不忍落下。弘曆一臉詫異。弘晝看著他四哥,又看看對面的寶兒,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這樣的寧靜並不空乏,只是叫人不忍打擾。
卻還是有人打擾。
忽然,一陣突兀的掌聲從後面的小道上傳來。便聽見一個女子的嬌笑聲,說:“姐姐唱得真好聽!卻不知姐姐這曲子從何而來。”
說話的正是年玉萱。
她挺著肚子,在宮女的攙扶之下,漸漸近了。
胤禛的眉頭緊蹙著,面色瞬間也冷了下來。他說話聲音不大,卻叫每個人都聽得清楚。
他說:“滾!”
方才還怔怔的奴才,這邊已經紛紛跪定。有幾個膽小的,已經渾身顫抖不已。
年玉萱似乎才看見皇上,勉強著福福身子,道:“臣妾不知皇上在此,打擾皇上雅興了。”
她說得並不謙卑,彷彿說的不過是情人間的俏皮話。“皇上也真是的,有這等好去處,怎麼不喚臣妾一聲,好讓臣妾——”
“滾!”
他猛然起身,吼了出來。十三爺一愣,隨即也起身。“皇兄——”
蕙寧也跟著起身,扶起她身邊的淑貴人,衝她溫和一笑。不料這一幕剛好讓年玉萱看見,她揚手一指,怒氣衝衝的道:“這賤人怎麼會在這裡?”
誰都知道,她說的是淑貴人。
可從胤禛站立的位置,她分明指的便是蕙寧。他抓起面前的酒盞,抬手扔了出去。
十三要來阻止,已經是來不及。
那酒盞擦著年玉萱的臉頰而過,留下了一道血痕。她也嚇傻住了,雙腿一軟,便坐在地上,高聲哭號道:“皇上,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胤禛臉色已經氣得發青,冷笑道:“朕為什麼不能!因為你的大哥是年羹堯嗎!”
話一出口,想起當日蕙寧阻止年玉萱進宮時,也曾這麼問過。當下眼神便望向她,見她正笑眯著眼,似乎是想要嘲笑他似的,彆扭的轉過頭去,正欲說話,便聽蕙寧道:“好了,好了。大家也熱鬧夠了,都散了吧。喜環,把弘佑送去嬤嬤處。鬧了現在,他也該餓了。高無庸,還跪在那做什麼,伺候皇上更衣去!冬竹,你留下來,把這裡收拾收拾,別汙了好好的景緻。”
聽了她這麼一通指派,最先反應過來的高無庸連忙傳喚,收拾的收拾,散去的散去。沒有人再理會年嬪。
胤禛正在氣頭上,還欲發作,蕙寧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袖子,道:“瞧這酒濺的。再不收拾便要著涼了。回頭我可不伺候你!”
胤禛心裡的火氣未去,拿眼瞪著她,她也回瞪他,不依不饒的樣子。
最後還是他敗下陣來,一腳踢在榻子上,才頭也不回的走掉。
蕙寧望著他走路的樣子,衝十三笑說:“榻子踢壞了無礙,也不怕傷著自個兒的!怎麼還是這脾氣!”
十三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也笑說:“皇兄在你這兒已經算好的了。昨日同皇兄下棋,不小心手抖落錯子,便要悔棋。這是人之常情。可皇兄倒好,足足訓了我半個時辰。我回府裡,耳朵還轟轟直響。”
“那是你不對在先。下棋不悔真君子嘛!”
“瞧瞧。你就只幫著皇兄!我那時落錯了地兒,跟君子又有何關。”
說完,兩人都覺得再這麼繼續下去,實在是無聊得可以了,便相視大笑。眼見被宮女攙扶著離開的年嬪,還不忘狠狠的瞪了蕙寧一眼。
蕙寧搖搖頭,見淑貴人還未走,便讓十三爺稍等。上前拉住她的手說:“方才見你古箏彈得極好,估摸著琴棋書畫該是樣樣精通的。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同皇上說了,你搬出儲秀宮來,自個兒住個院子可好?”
淑貴人雖是依舊恭謙有禮,卻早沒了之前的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