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順兒接過信作揖道了聲‘是’，便轉身快步離開。

一切部署的差不多了，蕭寄月坐在案後，目光閒散沒有焦距的落在案上，眉頭微蹙著在想什麼事情，半響，終於好像決定了一樣，起身便朝屋外走去。

又是四月，芳菲盡顯。

在院中坐了會兒，許是天氣的原因，或是心情本就略加煩躁，奴兮只覺得有些燥熱，於是起身回房想換件輕薄的衣裳。

衾怡還在屋裡給奴兮收拾著床鋪，看著剛出去就進門的奴兮疑惑道：“小姐有事嗎？”

奴兮看著衾怡點點頭：“有些燥熱，想換身薄點的衣服。”

“好的。”說著，衾怡便要放下手中的活來到衣櫃旁，被奴兮眼疾手快的制止道：“不用了，我自己找就可以了。”

開啟衣櫃奴兮漫無目的的翻了翻，眼光突然瞥到了那件白色的紗裙。心裡突然怔，思緒彷彿回到了很久以前，在這裡度過的第一個芳菲天，在這裡第一次遇見劉知遠，還有，當時眼神略顯的陰霚的他。

就那麼看著，在石府的一切，那個小院，膽小卻細膩的蘭茵，冷漠又倔強的白芷，還有那顆樹，那段年輪，還有那個冰冰冷冷的人，想著想著，那些日子突然的溢滿腦海……

眼前卻突然又出現了一個溫潤如暖玉的男子，清越的琴聲，池塘裡錦鯉……所有的一切突然間混沌的揉在了一起，那兩個相似卻不同的年輪，那兩個好似一樣的小院……

一直在腦海裡混攪著，直到再也分不清哪是蕭府，哪是石府……

“奴兮小姐。”見奴兮愣愣的站在衣櫃旁，衾怡疑惑的叫了叫奴兮。

奴兮一愣，恍然失神的看了白茫紗裙片刻，伸手便把它拿了出來：“我就穿這件吧。”

衾怡看著奴兮手中的衣裳笑了笑說：“那我等會兒再幫小姐重新挽個髮髻。”

“恩。”奴兮點點頭，看著衾怡幫自己著衣，突然說道，“以前的舊衣服不是全都扔掉了嗎？怎麼這件還在啊？”說著，動了動身子，“居然還沒有小！”

衾怡整理好奴兮身上的衣服，邊給奴兮梳髻，邊笑道：“這件衣服當然不會小啊，這可是先生吩咐按照以前的那件重新做的。”

聞言奴兮心裡一顫，問道：“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做的？”

“就是上次給小姐來信時，也給府上寫了一封，讓我好好打理府上，還說過完年不久就回來了，到時候奴兮小姐就回來住了，那件白紗裙怕是小了，所以就吩咐我按照原先的那件又找師傅做了一件。”

聽到衾怡的話，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溫潤如玉的他，有時候複雜如石敬瑭。奴兮挑嘴一笑道：“哪用費這麼大勁，穿別的衣服就好了。”小說下載｜87book。ＣoＭ》

說著，撫了撫了垂在胸前的黑髮，不知何時，竟已這般的長了。

衾怡給奴兮插上一支荷花釵嗔笑道：“那還不是因為先生知道小姐喜歡這件。”說著，突然覆在奴兮耳邊輕聲道，“先生來了，還真是巧呢。”

聞言，奴兮反射性的馬上抬頭看著小院裡，一身月牙色鍛袍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立於樹下，樹影斑駁在他的身上，讓他益發的溫柔如暖風一般。

見奴兮看向自己，蕭寄月抿嘴對著奴兮笑笑，他的笑，永遠是她遊不出的深潭。

起身來到小院，衾怡看著蕭寄月做了一揖便躬身告退。

看著奴兮的樣子，蕭寄月一陣恍惚，彷彿這些年所有的事都瞬間消失了，時間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夜晚，她也梳著同樣的髮髻，也穿著同樣的紗裙，坐在樹下猶疑的撥弄著琴絃……

那夜，如果她沒有撫琴，那夜，如果他們沒有見到她，那夜，如果他可以勇敢，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低頭自嘲的笑了笑，蕭寄月自顧自的做到樹下的木椅上，輕聲說：“我的兮兒原來已經長大了。”她長大了，一切其實早就變了。

聽到蕭寄月的話，鼻子突然一酸，奴兮抿緊嘴唇深吸了口氣，把泛起的眼淚又吞了回去，笑道：“人都會長大的，我當然也不例外。”

“彈首曲子吧，就彈……念奴嬌。”

奴兮一愣看向淡淡笑意的蕭寄月，半響，溫順的點點頭，走到一邊的木樁上後坐下，古琴，安放於上。

輕聲響起，清越如淺溪流動，繼而激盪如黃河之水九天而落，水霧瀰漫，揮灑乾坤……

最後，一切平淡安靜，歸於塵，息於土……

萬物如何而來，如何而去……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