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只頷首為禮。
他既如此便是要表明身份的,神帝縱使真有旁的心思,卻自有一派帝尊的風度,豈肯因失小節而被人傳做笑柄?與眾人寒暄了幾句,半點都不失禮法,之後又命焚星宇上前一一拜見。焚星宇不卑不亢,將諸般禮儀都做得周全,眾人自然要誇他一番,南溟夫人讚的最盛,竟將人喚到了自己身側去坐,喜歡之情溢於言表。
夢果兒坐在她另一側,正暗自揣測這一派安樂祥和之下的波瀾起伏,忽聽一陣轟然巨響,扭頭看十幾丈外濺起沙石無數,煙塵散盡後一看,高十幾丈粗有三尺的蟠龍柱直直倒了一地,竟是被那位紫衣少年給劈斷了根基。
那少年定是傳言中神帝的貼身侍衛景麟,山巔的三十六根蟠龍柱的取材堅固之極,自霄霜真人一戰成名受了天帝封賞,至今已屹立了近百萬年不倒,他卻能一掌一根眨眼間將其統統劈斷,可見修為端的不俗。
“你做什麼!”見他損毀東西后徑直邁步過來,夢果兒終忍不住氣惱跳起身來質問,景麟本就神色冷峻,聽這一問更現幾分凜然之態,道:“堂堂我神族威儀,豈是用來給人看門守院的?”
夢果兒頓時語塞,見師父與玄穹帝尊都但笑不語,其中必是有什麼玄機,她自知此舉冒失造次了,一時倒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暗自裡雖越發氣惱,心思微動卻又故作訝然道:“師父,今日我玄清一派數代同樂,也是您收取徒兒的吉日,神帝陛下屈尊前來觀禮,本是件倒履相迎的大事,但這景麟卻毀我玄清一派的至寶,他不過是一名小小的侍衛,莫非有天大的膽子敢在我巍巍玄清山上撒野?旁人不知還當。。。。。。還當是神帝陛下授意如此的呢!”
被神帝那雙陰鬱莫測的冷眼堪堪掃過,縱有師父與玄穹帝尊在座,她這最後一句話也真是壯著膽子說出去的。沙羅仙隨即斥了一聲,看她悻悻的垂首退回去坐好,景麟又沉聲道:“陛下,您往日權當不知,不做計較尚可,今日既來在山上,怎還能容人如此欺辱?”
“景麟,休再放肆!”神帝適時冷斥了一聲,景麟徑直跪在他面前請罪,他又說道:“雖說霄霜真人早已不在,但這三十六根蟠龍柱乃是仙界賜予他的榮耀,也是百萬年前我神族敗給仙界的恥辱,豈可容你隨意損毀?帝尊在座,還不快去領罰!”
百萬年前似被加重了語氣,這話可真不乏深意,這主僕二人定是合起來演戲的,玄穹帝尊不去看跪到面前的景麟,只笑道:“本君今日簡裝來此,赴的乃是同門之會,不及靈澈你的排場氣勢,哪裡還敢妄言一個罰字?”
神帝道:“帝尊此言差矣,身為永恆之境的主人,去哪裡都是統御六界的第一人,縱使簡裝易行,也自有那嘯傲天地的威嚴,任誰見了統統都要低矮三分,本王若知你竟如此,自也要魚服相陪。”
“威嚴本是身份,該有時自得半分不失,但叫你這廝一說,本君就是個仗勢壓人亂撒威風的。”玄穹帝尊笑謔了一聲,又道:“本君雖有威嚴,到底也身出玄清一派,有師尊在座自當聽命三分,今日主事的乃是琨瑤仙師,還有霄霜真人之女華嚴夫人在座,該不該罰,又如何罰,還要先看他二位的意思。”
神帝不看上座,卻將目光凝在那位綠衣小仙子身上,冷聲道:“仙師,請罰罷!”知他此舉寓意何在,夢果兒將頭越垂越低,一時間直要尋個地縫鑽進去藏起來,也恨不得世上從沒有過自己,省得師父此刻會受人脅迫。
沙羅仙卻照舊不急不躁,笑道:“霄霜雖已不在,風骨神氣長存,我玄清弟子敬他,信他,奉他,虔誠恭謹,頂禮膜拜,縱使沒有這三十六根蟠龍柱,自也會時時感懷他的絕世風儀。華嚴師妹,你以為如何?”
南溟夫人不答他,反倒側目問道:“果兒,你來說說該怎麼辦?”
夢果兒頓時瞠目,仙神兩屆雖然相安無事了許久,卻遠沒有傳聞中那般和睦,在座的這幾位大人物看來笑語盈盈,實似暗潮洶湧,不罰會讓整個玄清道派丟盡顏面,也會辱沒了整個仙界的威名,罰了又有欺辱一派帝尊之嫌,也怕仙神兩屆再度生出嫌隙,這麼棘手的問題,怎麼竟落到她一個小丫頭身上了?
師父既命那數百名弟子離蟠龍柱遠些,想必早就打算舍了那物事,她將眾人一一掃視過,暗自裡心思電轉,頂著一片神采各異的目光,終起身說道:“果兒以為,帝尊仁懷天下,神帝陛下也是個護生之人,如今的仙神兩屆各居其位,自然不比百萬年前,既然東西已毀,怎麼罰都已無用,不如。。。。。。”
夢果兒頓了一下,忍不住偷眼望去,江曇墨正將一雙冷眼睨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