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目微微溼潤,一了大師之言,將她心靈上築起的防線已經完全擊潰。
一了大師伸手接過,沉聲吩咐道:“百忍、百了,速將此藥替中毒的僧眾每人灌下一顆,愈快愈佳,至遲不得超過二更。”
百忍百了同時趨前,接藥施禮道:“下座謹領法諭!”
兩人滿面也都是一副激動之色,接藥在手,急急轉身而去。
唐秋霞目送二僧去遠,忽然雙淚滾滾,探手拔出一柄七首般的短劍,撲向百智禪師叫道:
“百智賊禿,雖然你們的倔強戰敗了我,迫我不得不拿藥救人,但我胞兄慘死之仇也不能不報,……今天你我是生死之搏!”
短劍一振,就欲出手。
但手持綠玉拂杖,面蒙黑巾的一了大師,卻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一下子攔到了兩人中間。
輕誦一聲佛號,道:“怨怨相報,永無了時,唐施主何必定要種此惡因?”
唐秋霞厲聲大叫道:“難道我胞兄被他一擊而亡,與川中唐門覆滅之仇,就不報了嗎!”
一了大師平靜地道:“令兄也曾以獨門‘七毒砂’實實擊中終南紀瑤屏,如非搶救及時,早巳死於非命了,至於少林被毒困人十八天,也足以替川中唐門掙回了面子,唐施主一向勇於克己恕人,難道還不能就此罷休麼?”
唐秋霞擦擦淚漬,憤然叫道:“我忍讓得已經夠多了,百智賊禿不但殺了我的胞兄,毀了我川中唐門,而且……使我夫婦新婚慘離,我唐秋霞一定不能與他善罷干休!”
一了大師口誦佛號道:“唐施主,這就是貧僧暫攝少林掌門的主要原因,你可知道我是誰麼?”
唐秋霞震了一震道:“你……你的聲音聽起來耳熟得很!”
一了大師悽然一笑,忽的探手扯去了蒙面黑巾!
唐秋霞萬萬想不到會有這樣的變故,一時有如五雷擊頂全身猛的一震,顫聲大叫道:
“你……你是逸塵?你……”
她覺得眼前發黑,雙腿痠軟,喉中也像被巨石堵塞,嬌軀搖搖欲倒,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了大師面色沉凝地道:“楊逸塵不過是貧僧的俗家姓名,現在貧僧法號一了!”
唐秋霞猛烈地喘了幾口粗氣,掙扎著叫道:“不,塵哥,……你不能這樣做,你不能撇下我不管,我是你的妻子,我的終身都依靠你……”
一了大師濃眉微鎖,面部也籠罩上了一片黯淡之色,沉重的嘆道:“出家無家,貧僧既已跳出紅塵,過往種種,就已與貧僧無干了!”
唐秋霞淒厲地大叫道:“楊逸塵,你不能這樣對待我,你辜負了我……”
嬌軀一縱,撲了過去。
一了大師寶相莊嚴,巍立不動,有如一尊化石。
唐秋霞撲到他面前尺許距離之處,驀然像撞在了一座柔軟無形的牆壁之上,一下子彈回了五六尺遠。
呆怔之餘,只聽一子大師平靜朗志道:“喜怒哀樂都是假,貪求思慕總因痴,唐施主慧根深厚,還不醒麼?”
唐秋霞全身震了一震,面色卻漸漸緩和了下來,悲涼地一笑道:“家敗兄死,夫婿仙遊,我……又該怎麼辦呢?”
一了大師雙目神光激射,朗聲道:“內典語中無佛性,金丹法外有仙丹!”
唐秋霞也神色一凜,像發狂一般的朗笑道:“過去未來,莫謂智賢能打破,前因後果,須知親近不相逢……”
微微一頓,又淒涼的一嘆道:“多謝大師慈悲,總算給我指出了一條路來!”
只見她握著短劍的右手微顫,突然反手一揮,向雲髻之上削去。
隨在她身後的十餘名青衣少年,見狀大驚,齊聲叫道:“師姑,你不能……”
但唐秋霞意志堅決,毫不為動,寒芒過處,一蓬烏絲紛紛墜地。
一了大師雙目平視,仍然有如一尊化石,但兩顆晶瑩的淚珠卻順腮流了下來,顯然他並沒能真的將過去種種完全忘卻。
唐秋霞短髮拂面,驀然身形一轉,道:“唐輝!”
為首的一名青衣少年連忙趨前一步道:“弟子在!”
唐秋霞平靜地吩咐道:“唐家與少林的恩怨,就此罷休,自今日起,你就是川中唐門的掌門人,希你克承師業,光輝唐門!”
唐輝含淚道:“師姑,你……”
唐秋霞放聲格格大笑,突然又轉身*視著一了大師道:“我麼?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此後雲山無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