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如麻,他知道自己的舊傷又開始發作了。
“嗬……”他從腰間連鞘解下青鋒劍,奮力支在地上,艱難地站直了身子,搖搖晃晃地靠在路旁的榆樹上,劇烈地喘著氣。
“離臺……離臺的劍法……”風洛陽閉上眼睛,盡力依靠著對離臺劍法的專注凝聚起身上散亂的氣息。當他好不容易理順全身的氣脈,他才恍然意識到,在自己大腦海中,根本沒有離臺劍法的任何訊息。
“他們的劍法主攻?主守?見鬼,當然不會,他們是刺客。攻守兼備?也許;剛勁為主?輕靈為主?主攻偏鋒?主攻正門?左手為主?右手為主?”風洛陽倉皇地想著,“就好像在對付空氣!”
他用力搖了搖頭,奮力甩脫頭腦中所有困惑煩惱:“如果不知道對手的劍法,那麼只有一個辦法,只有這個辦法。”
想到這裡,他似乎已經選擇好了自己將要面對的命運,篤定地吸了一口氣,右腳一蹬地,身子宛若一隻白鶴,高高躍起,穿過潤州車水馬龍的街道,踩著一排民房的屋頂,急奔而去。
“幽咽絃音寒人膽,一泓清泉入天關,劍光點亮天與地,無人今夜可成眠。”
“劍光起處白鶴來,太行山頂舞一圈,如花白羽繽紛落,長風一卷上九天。”
“如雷鐵騎起悲聲,雁翎折翼血染塵,霹靂刀風音喑啞,如虹氣勢去不還。”
“太行男兒多勇悍,奈何今生不為善,三十六刀敵一劍,山雞鳳凰怎相戰。”
唐鬥、柯巖、莊少清與隨行的十二個唐門弟子手裡抱著酒罈,邊喝邊唱,一人一句吟誦著江湖上歌頌顧天涯的劍歌,大搖大擺地在潤州街道上橫行。
“最後一句一起來!”唐鬥抱住酒罈仰頭咕咚咚灌了幾口,大聲吆喝。
已經有三分醉意的莊少清、柯巖攬著周圍醉得東倒西歪的唐門弟子扯開嗓子吼道:“朝雪埋了惡人骨,青衣孤影歸天山。”
“就是嘛!天山……天山誒,兄弟們。你們怎麼會想到顧天涯是崑崙派的?”唐鬥歪歪斜斜地抱著酒罈,大著舌頭說道。
“我們以為那只是為了押韻。”柯巖傻笑著說。
“而且,天山、崑崙,離得又不遠。”莊少清口齒不清地辯白道。
“哈哈哈!”唐鬥仰頭大笑道,“痛快痛快。今天定要不醉不歸。兄弟們……”他猛然在身前三岔路口站住身子,搖搖擺擺地張開手臂,大聲說道:“前頭有兩條路,一條是去邀月樓,一條是去遊仙樓,都是江南一等一的好去處,說吧,我們去哪兒?”
“遊仙樓!”
“邀月樓!”
唐門弟子們嘈雜混亂地喊著。
“到底去哪兒?”唐鬥用力撓著頭,無法作出決定。就在這時,從邀月樓方向緩步走來一個身材高挑、風度雍容的白衣青年。伴隨在青年身邊的,則是數個衣著雅緻大方的秀美女子。
“大少,幸會幸會。”熟悉而清朗的聲音在唐鬥耳畔響起,令他忍不住側目。在他身後,一眾唐門弟子和新入門的柯巖、莊少清已經同時躬下身,恭敬地齊聲道:“柳公子。”
“又是他。”唐鬥對於這個時候見到柳青原很是不爽,本來開朗的心情頓時陰暗了下來。
“大少,你若是想要選去處,我建議你去邀月樓,那裡不但酒水上佳,而且樓中的姑娘,更是可人。”說到這裡,柳青原伸手在身側的女子臉頰上撫了一下,微微一笑。
“是嗎?”唐鬥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邊的姑娘,轉過頭對自己的手下們大聲道,“我決定了,去遊仙樓,換換口味。老去邀月樓,格調都變俗了。”
見到唐鬥沒有接受自己的建議,柳青原聳聳肩膀,毫不在意,獨自倚紅偎翠,迤邐而去。
遊仙樓建在潤州以北,樓頂憑欄,可以俯瞰長江,遙望揚州,既有山川之秀麗,又有人文之豐盛,堪稱天下名樓,和豔名無雙的邀月樓相比,雖缺了紅袖添香的風情,卻勝在登臨遠眺的雅緻。
唐鬥帶著一行人等浩浩蕩蕩來到遊仙樓前,舉目四顧,洋洋得意:“哈,遊仙樓的老闆是烏程來的酒神,兄弟們,今天我唐鬥請你們嘗一嘗他的若下酒。那句詩怎麼說的來著?”
柯巖和莊少清大喜,興致高漲地齊聲道:“烏家若下蟻還浮,白玉樽前倒即休。”
“好!好!”唐鬥興奮得連連點頭,“正應了咱們不醉不休的興致。今天就讓我們在遊仙樓前倒即休,好不好?”
“好!”唐門中人盡皆大悅,紛紛扯著嗓子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