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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姚三三努力睜大眼睛,感覺到自己正躺在床上,她動了動,立刻便覺得胯骨和肩膀一陣生疼,她放棄了想要坐起來的想法,乾脆放鬆身體躺好,耳邊聽到不遠處的女人依舊哀哀地哭著,男人漸漸勸得不耐煩了,罵道:

“哭,哭,光有本事哭,有本事你把兒子給我保住啊!”

這兩個聲音,姚三三聽了千萬遍了,卻又比平常聽到的年輕許多,她心中疑惑著,黑暗中卻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她又試著抬了抬腿,這回碰到了另一個溫熱的身體。那身體被她的腳一碰,便翻了個身,悄悄爬過來,湊到她耳邊悄悄地問了一句:

“三三,你摔得還疼嗎?”

那聲音很好聽,溫溫軟軟的,同樣熟悉的很,卻同樣年輕的很,一下子不敢確定是誰了。姚三三不由得問:

“我?摔疼了?”

那人伸出一隻手,摸著她的額頭,說:“可別是嚇著了。你忘了?你昨晚上跟爸媽回來時,爸騎車子摔了,你跟媽都摔得不輕。咱媽……肚裡小弟沒保住。”

姚三三伸手摸了下那人的臉,溫熱而光滑,姚三三說:“你把燈開開。”

屋裡忽然亮起了昏黃的燈光,姚三三的目光首先看到房樑上吊著的一個白熾燈泡,光線並不亮,但也夠看清楚整間屋子了。這是一間土坯房,有個小小的窗戶,卻被木板釘死了。

姚三三的目光緊跟著落在正跟自己對著的那張臉上,果然是大姐,十分年輕的大姐。

姚三三忽地坐起來,不顧身上的疼,死盯著大姐姚小疼看,光潔的臉,烏黑的頭髮,她跟大姐同在床的這一頭,而床那頭,看得到另一個女孩正在安靜地睡覺,真睡假睡姚三三不知道,但她知道,那肯定是她二姐姚小改。

姚三三愣了半天,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看向外屋。裡屋跟外屋,就只有一個窄窄的小門洞,沒裝門板,掛著半舊的深紅色碎花布簾子。

那麼外屋正在哭的,肯定就是她媽張洪菊了。姚三三心裡一激動,便想要下床出去看看,姚小疼一把拉住她,小聲說:“你幹啥?出去惹爸生氣。”

說著姚小疼拉了下床頭繫著的一根細繩子,啪嗒一聲,屋裡回覆了黑暗。姚小疼縮排被窩裡躺下,伸手推推姚三三。

“快躺回去,涼著了感冒。”

姚三三慢慢躺回被窩,肩膀和胯骨的疼痛,提醒她這不是做夢。姚三三睜著一雙眼睛,盯著空洞的黑暗,漸漸想起了一些久遠的事情。是有那麼一回,她媽懷孕六個多月小產沒保住,聽說是個男孩。

想起來了。當時她媽躲計劃生育,白天便東家躲西家藏,躲在熟人親戚家裡,晚上有時人家不願留宿,再悄悄摸回來。那天白天,她本來被她媽帶著去放哨零使喚的,晚上他爸姚連發接她們回來,瘦小的她坐車子前大梁,她媽坐後座,依稀的月光下明明走得好好的,腳踏車不知怎麼的,忽然就在村中大路上平地摔倒了。

姚三三想起來了,那時候,她十二歲,還在上小學五年級。

她媽小產之後不久,她爸就帶著她媽去了外地,背井離鄉也要生下個兒子來。而姚三三,上完了五年級便沒能再上初中,姚連發把家裡的幾畝地留給了她們姐妹三個。當時大姐十六,二姐十五。

幸好是他爸騎車帶著摔的,要是她媽自己摔倒沒保住男胎……姚三三嘆口氣。她們家不是姐妹三個,是姐妹四個。沒有幾個人知道,她家還有個四妹,姚小四從一生下來,就藏在幾十裡外她姥孃家餵養。

姚連發,那是不生兒子誓不罷休的!然而姚三三卻清楚知道,她們家,也就她們四個閨女了,壓根就不會再有老五來。

張洪菊哀哀的哭聲一直到天色微明才止住了,抹著眼淚慢慢地走進裡屋,脫了鞋,也沒脫衣裳,便在靠南牆的那張木床上躺下了。

“睡死了嗎都?還不趕緊給我起來,我養你這些吃物有什麼用!”

姚連發一挑布簾子,二話沒說就罵了起來。心情不好,拿孩子撒氣,這在姚家也算是家常便飯了。

“爸,這就起。”姚小疼應了一聲,床那頭姚小改也坐了起來,一邊穿衣裳,一邊說:“爸,這就起來了。”

姚連發也沒搭理她兩個,忽然就把火氣轉到了姚三三身上:“三三,你趕緊下學算了,你媽這個熊樣子,你回來伺候你媽。今天再去跟老師說一聲,叫他給發個小學畢業證,橫豎你也五年級了,不給畢業證,我這幾年花錢,不是都白花了?”

姚連發叫罵完了,緊接著外屋的兩扇木門咣噹了一聲,應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