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只在瘋狂地轉著一個念頭:活下去,必須要想個法子叫她和遠澤都要活下去,尤其是遠澤,梁遠澤!
可她想不出法子,所有的方法她都已經用過。示弱,討好,哄騙。欺瞞,以死相挾,她都用過,都已經用過!何妍面容沉靜地看著傅慎行,內心卻近乎崩潰,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能找來,她明明掃清了所以的痕跡,可他為什麼還能夠找到她?
身側的梁遠澤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焦躁不安,不顧阿江槍口的威脅,挺身往前站去,想要把何妍護著身後。這動作惹得傅慎行的目光瞬間又冷了幾度,他陰鷙地扯了下唇角,薄唇輕啟,吩咐阿江道:“阿江——”
何妍太瞭解傅慎行,幾乎是不加思索地,在同一時刻打斷了他。“傅慎行!”她突然叫道,掙脫梁遠澤的保護,直面著傅慎行,說道:“叫阿江出去,我們談一下。”這話一說出口,她心神反而忽然鎮定了下來,冷靜地看著傅慎行,補充道:“有件事情,我覺得最好不要有其他人再知道。”
傅慎行略有驚訝,微微揚眉,先不懷好意地瞥了梁遠澤一眼,這才又看何妍,輕佻地問她:“只我們兩個?梁先生呢?”
“不,他要留下,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情。”何妍面不改色地說道。
傅慎行扯了扯唇角,冷冷一笑,問她:“何妍,你以為這樣你們就有機會逃脫,是嗎?”
她的確是這樣想的,哪怕知道就算屋中只傅慎行一人,她和梁遠澤也遠不是他的對手,可至少多了一分生機,不是嗎?何妍死咬著牙不肯承認,只道:“我沒有想逃走,不僅現在不想,以後也不想了。傅慎行,我不是在求你,而是在和你講條件。”
傅慎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彷彿已經看透了她所有的心思。可他卻不肯拆穿她,甚至要配合著她來玩這場遊戲,想看看她要玩什麼玄虛。他向門外抬了抬下巴,淡淡吩咐阿江:“阿江,去門外守著。”
阿江點了點頭,看梁遠澤一眼,握著槍走到了門外。
傅慎行抬起雙腿,交疊著搭在面前的茶几上,然後懶散地往後倚靠過去,微仰著頭看何妍,問她:“說吧,何妍,我看看你那條靈活的小舌頭又會編出什麼樣的謊言,看看我是否又會被你騙住。”
這樣的傅慎行比憤怒狠厲的他更為可怖,因為這樣的他會更理智,更冷酷,也更殘忍,叫人找不到絲毫弱處。何妍不自覺地吞嚥了一口唾沫,看向身後一直壓抑著憤怒的梁遠澤,孤注一擲地說道:“遠澤,告訴他,我們在西班牙找到了誰。”
甚至無需眼神交流,梁遠澤就已經知道了她的意圖,他答道:“羅陪阿德曼醫生。”
果然,何妍在傅慎行的臉上發現了細微的變化。她心中略定,不要梁遠澤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從他那裡接過話來,盯著傅慎行說道:“傅慎行,哦不,也許我該叫你沈知節,你真以為你毀掉了那份指紋原件,這世上就再沒有人可以證明是你怎麼從沈知節變成了傅慎行嗎?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地來這裡,只是為了要躲避你嗎?”
傅慎行面色不驚,甚至面露笑容,只道:“說下去。”
何妍摸不到他的心思,只能硬著頭皮把謊話說下去,“沈知節,我把所有收集到的證據,包括你的指紋,那份帶有你指紋的檔案影印件,還有後來從羅陪醫生那裡取得的所有資料,甚至傅氏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我都整理成了檔案。”
傅慎行輕輕地嗤笑了一聲,看向何妍,問:“你這是換了種方式,打算要挾我了嗎?可是,何妍,你確定你整理的那些東西真的能要挾到我嗎?”
何妍咬緊了牙關,毫不避讓地與他對視,說道:“沈知節,不是所有的痕跡都可以被你抹去的,哪怕你相貌變了,疤痕除了,可有些東西存在過就是存在過,改變不了。比如你那早已被菸草燻黑了的肺,黑了就黑了,就算你現在一支菸也不敢吸,哪怕你的指尖已看不出一點痕跡,可你的肺仍還是黑的。”
傅慎行唇邊的那點輕慢一點點散去,他默默看她,不言不語。
☆、第94章
眾所周知,傅慎行從不吸菸,可沈知節不一樣,沈知節曾是街頭混混。嘴邊長叼著一支香菸。他戒了煙,哪怕是在最煩悶的時候,也不再吸一口。可他卻戒不了她,明知她身心都在別處,明知她對他恨之入骨,可他卻仍是放不下,舍不掉。
她不是香菸,她是他的毒品。
傅慎行心中有憤恨,有不甘,更多得卻是無可奈何,無能為力。他面容依舊平靜,定定地看著她,輕聲問:“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