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陸老夫人上了年紀的人睡眠本就不好,若自己這會兒過去將她老人家吵醒了,她剩下的時間裡也不必睡了,陸明萱遂沒有堅持,只屈膝向張嬤嬤道了謝,便被丹青丹碧簇擁著回了空翠閣。
一晚上又是流汗又是流淚的,陸明萱只覺不舒服得緊,回房後少不得沐浴盥洗了一番,才覺得舒坦了,換好中衣躺到了床上去。
卻半晌都了無睡意,不自覺就想起先前與凌孟祈說的話來,寧王都已逼他逼到這個地步,少不得他只能奮起反抗,否則就真只有死路一條了,寧王可不是那種你敬他一尺,他便會敬你一丈的人,反而只會你退一尺他立刻逼上前三丈,他是皇子貴胄不假,可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都是那麼的寶貴,憑什麼他想取凌孟祈的性命就能取,凌孟祈卻不能反抗,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這次也就是天可憐見,才保佑凌孟祈僥倖撿回了一條命來,若不然,如今她已再見不到他了……一想到這個可能,陸明萱便心如刀絞,憤怒至極,忍不住在心裡暗暗發狠,寧王你別以為你得皇上的寵愛就可以隻手遮天為所欲為了,我雖奈何不得你,給你添點堵讓你不痛快還是做得到的。
當下遂決定不日便找機會將此番之事透露給羅貴妃知道,讓羅貴妃知道,她到底養了個怎樣狼心狗肺的兒子,為了這麼一個兒子,她當年拋棄凌孟祈這麼好的兒子又到底值得不值得,就不信屆時羅貴妃會不收拾寧王!
次日陸明萱起來,已是日上三竿,梳洗一番簡單用過早飯後,她去了榮泰居。
不想陸老夫人也剛起來,正仰面躺在窗下的貴妃榻上,閉著眼睛由雙壽拿了牛角梳在通頭,想是昨兒夜裡沒睡好今兒又頭疼了,以此來緩解一下,倒是沒見張嬤嬤,想是還在休息。
陸明萱心下不由一陣愧疚,都是自己大晚上的要出府,才弄得她老人家沒睡好的。
彼時雙壽已看見了陸明萱,正要停下手上的動作給陸明萱行禮,陸明萱忙抬手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輕手輕腳的上前,自她手裡接過牛角梳,動作輕柔的給陸老夫人通起頭來,一直通到陸老夫人叫停時,才停了下來,在她耳邊輕聲道:“要不要我給老夫人再揉揉太陽?”
陸老夫人這才知道給自己通了這麼半日頭的人竟是陸明萱,睜眼笑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出個聲兒?”又嗔一旁的雙壽,“你倒是會躲懶,讓你萱姑娘做你的活計,你在一旁看著。”
雙壽笑道:“萱姑娘一片孝心,難道奴婢還攔著不讓萱姑娘盡孝不成?”
陸老夫人就笑著問陸明萱:“吃過早飯了嗎?你雙喜姐姐打早起來讓人熬了燕窩粥,你找她盛一碗你先吃去,我還要再躺躺。”
陸明萱聞言,就知道陸老夫人定然還頭疼了,笑道:“我已吃過了,就不用再麻煩雙喜姐姐了,我還是給祖母揉揉太陽罷。”一邊說,一邊已輕柔的給陸老夫人揉起太陽穴來,老人家皺著的眉頭漸漸放鬆不少,進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
陸明萱遂擺手令雙壽等人都退了出去,然後去取了一塊薄毯來給陸老夫人蓋上,不想剛蓋好,陸老夫人就醒了,含糊著聲音道:“孟祈沒事兒了罷?”
“雖傷得不輕,到底年輕底子好,將養一陣子也就能大好了。”陸明萱答道,“他讓我代他向您老人家道謝呢,說若不是您這般開明,昨兒夜裡他也見不著我,還說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
這話不但是凌孟祈讓她說的,也是她自己想說的,兩世為人,她最感激的人無疑是陸中顯,但她心裡對陸老夫人的感激,也沒比陸中顯少到哪裡去,正是因為有了他們的疼愛與呵護,她才能有今日,雖說世人都講究什麼“大恩不言謝”,不喜歡做將“謝”字掛在嘴邊的事,但她卻覺得,感激與謝意也是經常要用言語表達出來的。
陸老夫人笑道:“什麼大恩大德,不過是看你哭得可憐罷了。不過說到這個,我昨兒夜裡想了大半夜,他才做錦衣衛幾年呢,就已受了不知道多少次傷,好幾次都差點兒送了命了,若再在錦衣衛待下去,還不定以後會怎麼樣呢,我把你嫁給他,說句不好聽的,是為了讓你跟著他好好過日子,不是為了讓你日日擔驚受怕,將來指不定還要照顧殘了癱了的他,甚至年輕輕就守寡的。所以我想著,等過了年,便讓你祖父和大伯父幫他活動一下,看是將他調到金吾衛或是其他什麼衙門裡去,你下次再見他時,就先問問他的意思,看他想去哪個衙門罷。”
陸明萱自然知道陸老夫人是一片好意,可現在的情況是,凌孟祈若去了其他衙門,反倒比留在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