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連夜接到皇上的口諭,讓他今晚上務必全程戒嚴,不許任何人出入京城的任何大街小巷,只除了太子府、首輔府和昌國公府三戶人家所在的街坊,不管有什麼動靜,他們都不許進入那三條街坊。
這條口諭但凡有點兒政治警覺心的人都會覺得有問題,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自然也不例外,可來傳旨的不是別個,正是皇上跟前兒歷來最有體面的高公公,那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只得連夜將手下的副指揮使同知僉事們都召齊,說明了情況做了一番部署後,將人全部散了出去。
高副指揮使恰好分到了豐樂坊以西一帶,雖說以他的年紀和資歷,早過了親自領著人巡城的時候了,但既然指揮使大人說是皇上有令,他少不得也只能帶著人,大晚上的在自己職責範圍以內的大街小巷一遍又一遍的來回巡邏。
如此過了三更,高副指揮使已是哈欠連天,又累又餓,只想找個酒館熱熱的喝上幾杯酒飽餐一頓,再找個地方舒舒服服的睡一覺了。
控制不住的又是接連打了幾個哈欠後,高副指揮使越發支撐不住了,因忍不住與身邊自己的心腹抱怨:“也不知道今晚上又出了大事,這才真是神仙打架,咱們這些小鬼遭殃呢!”
他的心腹道:“誰知道呢,要不大人先家去歇著,後半夜就由屬下代替大人領著人巡邏?”
高副指揮使先是有些心動,繼而便大搖其頭:“還是別,誰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回頭一旦清算起來,平日裡芝麻大的事沒準兒也能變成催命符,我盡忠職守就算沒有功,至少也不會有過。”
兩人正說著,有兵勇小跑過來抱拳行禮:“啟稟大人,前面街口攔住了一輛馬車,對方說是盛國公府的少奶奶,素日與高夫人頗投緣的,屬下們不知如何定奪,還請大人過去示下。”
“盛國公府的少奶奶?”高副指揮使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他沒聽說過自家夫人與盛國公府的夫人奶奶們有什麼交情啊。
但轉念一想,盛國公府門第高貴,素來都是他這樣的泥腿子踮起腳尖也奉承不上的,若能借此機會結個善緣,也不是壞事,誰知道什麼時候便能得到回報了呢?
遂命那兵勇:“馬車在哪裡?你帶路罷!”領著自己的一干心腹,隨那兵勇去了前面的街口。
遠遠的果然看見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裡,車頭的兩盞氣死風燈上各寫了“盛國公府顏”五個字,馬車周圍還跟了十來個婆子並護衛,顯然對方的確是盛國公府的人。
高副指揮使因策馬上前沉聲問道:“敢問車內是盛國公府的哪位奶奶,眼下深更半夜的,又是要去往何處?我乃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高遠華,今晚上五城兵馬司奉了皇上口諭全城戒嚴,這位奶奶不論有什麼急事,都請立刻回去,省得被我手下這些個粗人們冒撞了。”
馬車裡很快傳來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原來是高大人親至,請恕我不方便親自出來向您問好,實不相瞞大人,家父便是您麾下的陸中顯,外子則是行人司的顏大人。”
陸中顯的女兒?高副指揮使立刻便想到陸中顯的確有個女兒嫁到了盛國公府的旁支,當時還是他夫人做的全福夫人呢,他自己素日與陸中顯這個下屬也還算投契,何況對方的夫婿是正經兩榜進士出身,如今在行人司當差,前途不可限量,又有個妹夫腰桿子硬得不是一點半點,彼此也有幾分交情,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語氣便不自覺放緩了幾分:“原來是大侄女。現下深更半夜的,大侄女不待在家裡,上街來做什麼?別說今日皇上有旨全城戒嚴,便是平日,現在也早宵禁了。”
那年輕女聲回道:“回高伯父,事情是這樣的,天黑時分,我接到妹妹家,也就是錦衣衛凌同知府上的下人來報信,說我妹妹快臨盆了,您也知道我妹夫家裡連個可以做主的人都沒有,我妹夫又是個大男人,這些事情如何知道?急得是六神無主,忙忙打發了人分頭去請我們家太太和我,偏犬子害了病,我一時抽不開身,這才會拖到了現下才出門……還不知道我妹妹如今怎麼樣了,還請伯父行個方便,回頭我妹妹母子平安後,我一定讓我妹夫和外子親自登門答謝您的大恩大德!”
便有一個跟車的婆子上前幾步跪下道:“稟大人,我們夫人的確快生了,因是頭胎,年紀又小,家裡還沒個長輩坐鎮,唬得了不得,這才會打發奴婢連夜去請我們姨奶奶的,求大人通融一二,回頭我們大爺一定親自登門道謝。”
高夫人在陸明萱與凌孟祈成親以後,一直與凌家都有往來,雖算不得通家之好,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