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了身體,看著那一尺多厚的奏摺慢慢變薄,神色卻是絲毫不變。
“查的如何?”
林慕言即刻回答,“回皇上的話,火勢是從六皇子妃的院子裡起來的,這一點錦衣衛和順天府的仵作都已經查明無誤,而從現場看來,那火應該是六皇子妃放的,因為臣查到了火油的痕跡。”
宣武帝瞳孔收縮了一下,看著林慕言沉聲道:“繼續說!”
“六皇子府裡的下人招供說那火油是六皇子妃讓準備的,說是回頭準備篝火舞會,另外臣還查明,當時清歡郡主從火場裡救出的人正是楚思遠的五女楚錦芙,她前些日子被六皇子妃抓到了,並且……”
林慕言頓了一下,“臣在六皇子府上的柴房裡找到了一些線索,據府裡的丫環招供,那幾日六皇子妃的確是經常去柴房,對外界傳言則是教訓犯了錯的丫環。”
“你是說六皇子妃是因愛生恨,所以才縱火*?”
帝王的聲音帶著幾分倉惶,林慕言皺了皺眉頭,最後卻是沉聲道:“這隻能稱之為猜想,畢竟臣沒有證據。”
“那你倒是跟朕解釋,六皇子騎射好功夫,便是連一個女人都收拾不了?”
宣武帝已經壓抑不住自己的怒氣,衝了下來,一把抓住林慕言的前領,恨不得將林慕言碎屍萬段了似的。
微微低下了頭,林慕言並不與君王直視,“臣在火場裡殘留的酒杯中查出了軟筋散。”
微微抬起了頭,看帝王眼眸中帶著幾分不解,林慕言輕聲解釋道:“那是江湖中人慣用的下三濫的藥物,服用之後便是絕頂高手也和廢人無異,渾身無力,任由人宰割。”
所以,哪怕是皇甫煜騎射功夫不弱,卻也是逃不出那漫天火海。
帝王驀然鬆開了手,腳下顫抖地走向了御座,林慕言覺得單看那背影,原本春秋鼎盛的帝王竟是一下子老了十多歲。
“那你告訴我,楚清歡衝進火場的時候,煜兒是不是還有救?”
林慕言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否定了帝王的問題,“現場一些跡象顯示,當時六皇子身上被潑了火油,火勢又是從六皇子和六皇子妃身上起來的,根本是控制不住的,就算是著火之後立即有人去救,救回來的也只是廢人一個。至於楚錦芙,六皇子妃身邊的侍女巧雲當時看到了楚錦芙,卻也是出氣多進氣少了。臣派人去調查了後來清歡郡主的去向,楚錦芙離開六皇子府後不久就死了,西山腳下的荀水渡口的船家也證實了臣的猜想,他提供線索說那日清歡郡主買了他一艘船,做成了花船,為楚錦芙實施了火葬。”
一聲沉悶的響聲,宣武帝幾乎是失控跌坐在龍椅上的,林慕言腳下一動,只是最後卻還是低下了頭。
“你妻子和楚清歡是堂姐妹,你這話能否做到不偏不倚?”
帝王的聲音依舊是威嚴的,只是那威嚴背後,林慕言卻是聽到了一絲絲的顫抖,似乎是從舌根處傳來的,生怕人知道似的,卻又是控制不住。
“錦衣衛是陛下一手建立的,臣是陛下和千歲爺一手提拔的,只忠於帝王!”
宣武帝直直地看著御案前站著的人,雖然依舊是面具遮掩了神色,可是那一雙眼眸卻是他熟悉的,聲音也是堅定的。
“朕知道了,這事到此為止。”
“臣,告退。”林慕言躬身離開了御書房。
御書房門外,除了杜德全卻是空無一人,小太監們盡數被驅趕了去。
“林同知,陛下他?”
看杜德全憂心模樣,林慕言輕輕搖頭,“告辭。”
杜德全看著遠去的人,輕輕推開了御書房的大門,卻見帝王卻是坐在龍椅上,出神似的看著一本奏章。
他悄聲走到了帝王身邊,還沒瞧見那奏章的具體內容,卻見帝王闔上了奏章。
“朕本以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朕最寵愛的兒子,便是張狂些又如何?有朕呢,卻不料,卻是朕的縱容害了他!德全,你說若是朕當初把楚錦芙殺了,就算煜兒恨朕,卻也不會因此喪命,不是嗎?”
杜德全無言以對,卻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宣武帝倉皇一笑,“朕錯了,朕錯……”戛然而止的聲音,杜德全眼睜睜看著帝王一口鮮血噴灑了出來,竟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帝王身體沉沉砸在了御案上,他才恍惚間醒了過來似的,聲音尖銳刺破了皇宮裡的沉悶,“快去請御醫!”
皇宮裡的兵荒馬亂一時間並沒有傳到宮外,楚清歡靜靜地坐在那裡,直到侍書前來,她才抬起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