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替他的母親辯解開脫,他的眼裡果然只有h縣的那些家人,只是可憐了她的女兒夏夏……
“你的意思是有人收買人販子抹黑李春華?為什麼不乾脆說整場拐賣都是阿簡策劃的呢?”蘇幼薇的語氣裡滿滿的都是嘲諷,她甚至開始直呼李春華的名字,“是他控制了李春華,逼得她故意在夏夏上廁所的時候跑掉;也是他花錢僱了兩個人販子把夏夏拐跑,最後再找了一群演員假扮他的朋友,在半路上救回夏夏,同時把責任都推到李春華身上去。然後呢?你是不是想說他做這一切就是為了讓我跟你離婚,從而可以重新追求我和我在一起?”
出於情感上對趙行簡的討厭和防備,張毅很想點頭,可惜他不能。他清楚蘇幼薇說的只是反話,如果他敢昧著良心把錯都誣陷到趙行簡頭上,她下一秒就能丟出有關李春華違法犯罪的人證物證。
理屈詞窮的張毅沒有回答,只是用一種哀傷的眼神祈求地望著她。
蘇幼薇不像往常那樣因為他的示弱而心軟,她的目光越過張毅,落到了牆壁上那張巨大的全家福上,幽幽地說道:“你知道昨天回來的路上,夏夏問了我什麼問題嗎?”
他搖搖頭,心中隱隱感覺到蘇幼薇要說的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她問我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麼,所以爸爸才會不要她,才會故意讓奶奶把她送給別人?”
張毅的表情瞬間變了,摻雜著懊惱,內疚,心疼以及不可置信。見他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蘇幼薇心裡閃過一陣快意,“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你,這些都是人販子告訴她的。他們說真正要拋棄她的人是你,李春華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著,整個人彷彿被抽去了所有的活力和生氣,呆呆癱坐在椅子上。
或許是因為從小父母給他的關愛並不多,張毅始終不明白該怎樣毫無保留地去愛自己的孩子。他在物質上從不虧待女兒夏夏,也願意花時間陪她玩,照顧她。這一切他做起來得心應手,任誰見了都會誇他一聲“好爸爸”。
但只有張毅自己知道,他是把這些當成任務來完成的。不像蘇幼薇,他對夏夏沒有本能的愛,僅僅是責任和義務。
放在平時這並不是什麼大事,親密如枕邊人,蘇幼薇也從來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可到了危急關頭,問題便產生了——他不可能像蘇幼薇那樣對女兒牽腸掛肚,恨不得以身代之。夏夏失蹤之後,張毅會著急會心痛,但他最擔憂的還是蘇幼薇——她會不會因為這件事遷怒他?她會不會從此生他的氣不再理他?所以他必須把女兒找回來,為了蘇幼薇,也為了他的責任。
他不懂得如何用心去愛夏夏,卻仍然希望維護自己作為好父親的形象。張毅自然清楚人販子會在女兒面前抹黑他,十有八/九是李春華要求的。他對母親失望憤恨的同時,也對夏夏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愧疚和歉意。
眼下的張毅腦子亂成一團,李春華的惡意陷害,蘇幼薇的怨恨憤怒,以及夏夏的誤會傷心……他的世界像是瞬間被大團烏雲所籠罩,看不到一絲光明,找不到一條出路。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跟你確實再也過不下去了,離婚協議我會讓人下午送過來。夏夏的撫養權歸我,這套房子當初是你出錢買的,我只付了傢俱錢,銀行的存款主要都是你的工資和分紅,以及投資賺來的錢,此外,還有車子和店面……”蘇幼薇一口氣把兩人名下的財產清點了個大概,“總之一句話,我會讓律師把賬務算清楚的,是你賺的我一分都不會多拿。”
張毅凝視著她,低低問了一句,“真的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嗎?”
蘇幼薇心下澀然,默默點了點頭,“另外我還有一個要求,你必須把夏夏哄好,定期來探望她,承擔起父親的責任。作為回報,我會放李春華一馬的。”
“難道在你心裡我就那麼沒良心嗎?”
蘇幼薇沉默不語,如果是以前她還敢百分百肯定他是愛夏夏的,昨天的意外發生之後她突然發現自己看不清張毅了——
從頭到尾,他似乎一點也沒有懷疑責怪過他的母親。哪怕真相擺在面前,他仍然在替李春華辯護。
孝順到完全無視女兒安危的男人,蘇幼薇真不知道離婚後他對夏夏的關愛還能剩下幾分。所以她才會願意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吞,放棄起訴李春華——天知道,她做夢都想把那個罪魁禍首送進監獄——只要張毅答應繼續扮演曾經那個完美的父親。
她的神情說明了一切,張毅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已經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