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劉氏怨懟的瞅了他一眼。“你這人!”轉向女兒,拉起她的手。“知秋啊,你既然已經是寶貴的人,就不該太生分,聽你這話,也太不把自己個兒當項家的人了。你公公婆婆見你這樣生疏冷淡,也會不喜的。”
冷知秋茫然。“難不成,知秋該伸手要錢?即便婆婆肯給,我也沒那臉面受。”
冷劉氏嘆道:“娘不是這個意思。公公婆婆的錢財,自然是不能伸手要的,但你夫君好歹也是個船商,聽說,人家十艘大帆船跑一趟京杭,來回四五個月,就能掙上至少五百兩,若是載滿了,多的千兩都不止。為何……也不見你用他的錢,卻把自己過得這樣緊巴巴,竟還想著舉債?”
冷知秋怔了怔,想起項寶貴的那艘大船,突然臉上紅了一下,因想起船,就想起在船上做的事。
“咳,娘……他那船不是什麼十艘大帆船,我也不知他到底運些什麼,有沒有錢賺。這會兒,他也不在家,我、我原是不太清楚他、他有些怎樣的出入賬目……咳,娘,不提他了,您的身子要緊,就這麼定了,我先問婆婆借個一百兩吧。”
冷劉氏看女兒臉紅尷尬又懊惱的樣子,有些莫名其妙,這女兒,都嫁過去半年了,早就“圓房”做了夫妻,為何還是和女婿奇奇怪怪的樣子?
冷自予有些詫異的偷覷冷知秋,她真不知道寶貴表哥有多少錢?看她窮的……害他都不好意思再提“補償費”的事。
這時,冷景易重重嘆了口氣,突然道:“也不用你去借項家的錢,丟不起這個人。為父這就去籌備收點束脩,再問胡知府告借幾兩,辦個學堂便是。”
“而今這蘇州城裡,可有學子願意讀書 ?'87book'”冷知秋問。
“原本沒有。新帝即位,第一樁事情,就是重新開了科考,尤其關照蘇州學童,可降低門檻錄用。知秋,說來諷刺,你父親我本來不支援文王繼位,但他卻先做了件真正的好事,至少給了我一個可以吃飯的機會。”冷景易捻著清須,笑得自嘲又酸楚。
冷知秋先是驚詫,驚詫那毛腿龍子太孫竟真的如當初在鴻福客棧所言,先開了江南科考;後是難過,替父親難過。父親清高自持,豈能甘心做個教書先生?可嘆這世上誰做皇帝,又豈是尋常人能夠左右?父親也許原本就不該存了那份期待。
有期待,總是難免有失望。
——
到了胡府,胡楊氏笑眯眯帶著兒媳婦柳氏來迎。作為一方父母官的官太太,這麼迎接平民百姓之家,實在是很客氣的。
胡楊氏見了冷知秋,就像見了什麼寶貝似的,一臉疼惜,早把兒媳婦柳氏撇下一邊,忙著拉起冷知秋的手,噓寒問暖。
“唉,都聽說了,你這孩子也真不容易,小小年紀,你婆婆也捨得讓你出來做事,你那夫君更不像話!現在好唻,還讓那園子遭了劫匪,真是作孽,唉,可憐吶!”
柳氏白了冷知秋一眼。
冷知秋注意到她原本插在頭上的大朵絹花不見了,換了支珠釵,樣子和自己丟掉的珠釵頗相像;衣裳看著也有些眼熟,似乎和自己曾經穿過的一件杏黃衫子有幾分相似。
胡楊氏見冷知秋悶不吭聲的,便撫慰道:“劫匪的事,我家老爺特地關照了,一定徹查,絕不姑息。冷先生是我家登科的恩師,你這孩子又這麼招人疼,放心吧,你胡伯母我一定會幫你的,你那花草的買賣,儘可以放心去做,我而今和錢老爺、沈氏也都不太走動了,還是和你親近。”
說著,她就“親近”的把冷知秋牽進了專門招待貴客的花廳。
這時,知府胡一圖帶著兒子胡登科也來相見。
冷知秋暗忖,這是什麼陣仗?這家人是什麼意圖?
大家分主次坐定,冷兔站在冷知秋身後。
胡登科先給冷景易行了師禮,直起腰,便覷了一眼冷知秋,這一眼後,頓時驚訝的倏然轉身,錯愕地的瞪著她不放。
柳氏氣得嘴巴歪了尚不自知。
胡一圖咳了一聲,沉聲道:“登科不得無禮!”
就連冷景易夫婦也很尷尬,女兒再美,這衙內公子也不用如此失態、盯住不放吧?
胡登科被父親喝醒過來,給冷知秋作揖告罪,卻快步走到胡一圖身邊,耳語道:“父親,我見過她!前幾日去淮安拜見紫衣侯大人,他的書房裡掛了幅畫像……”
胡一圖連忙止住他,遞眼色讓他坐下。
“啊哈哈,冷先生,看來以後還要勞您再多教教登科,不能光學儒家學問,還要學學儒家的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