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冷景易晚飯後會在小小竹林裡待一陣子,冷知秋通常都會陪著。
初冬傍晚時分,竹葉枯澀,隨風繽紛灑落。
冷知秋已經脫去了白衣素縞的孝服,只在脖子上仍然圍一圈細細的麻線,替代了原來的項墜。身上薄薄的襖子襦裙帶起那些落葉,紛紛擾擾就像她的心情一般。
一心一意想著,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夫君,該要準備做什麼菜給他吃,送什麼字給他賞,然後又是如何窩進他的懷裡訴一番苦,討一番安慰……到了真的再見時,沒想到會是在菜市口的刑場。
這下可好,什麼互相安慰溫存的心思都沒了。
“還不如別回來。”唉——她嘟噥著坐在石凳上。
“再不回來,我就要死了。”一個聲音清醇微低沉,帶著讓冷知秋寒毛髮麻豎起的氣息,出現在她背後上方。
儘管不陌生,但她還是不自覺的雙肩縮起,心跳立刻飛快。
咬了咬唇,她不回頭,也不應聲。
“知秋。”項寶貴將手按在她肩上,感覺到掌心傳來一絲抗拒。
黑色的寬袍袖被風捲得翻了一下,拂過她耳際那串相思紅豆的小巧耳環。
冷知秋打了個顫抖,跳起來掙開了肩膀上的手,背對他往竹林外走。“我暫時不要見你,你走吧。”
她說她不會再見項寶貴,可是項寶貴要進她這個小小恩學府,根本是來去自如,毫無障礙——只要他想。
“娘子,我不能看著恩師的孫子死在面前。”項寶貴也恨,恨自己為什麼一回到蘇州就風急火燎的找妻子,結果就找到了菜市口……他為什麼不在家裡或者恩學府等那麼半天工夫?
只因為片刻也等不及,想見到她,卻撞上了不該撞見的人事。
“我知道,但是我很不悅意。”冷知秋當然知道他會選擇保住張宗陽的血脈。
誰出手來“刀下留人”都行,總比項寶貴親自到場要好。他回到蘇州,不是來和她溫柔繾綣,卻是劫法場,救走她的仇人,她的心情能好麼?
她還要走,背後一暖,兩條胳膊穿過她的衣袖,纏繞住她的細腰,一如舊時的力量,不容拒絕。
“就等四五個月,等那賤婢把孩子生下來,我就把她送回斷頭臺,好不好?知秋,我沒求過你什麼事……”他低下頭,吻著她的髮髻,手臂緊了緊,有些不確定的輕顫。
青絲依然柔軟清香,她的氣味依然讓他血液奔流,一觸碰就恨不得揉進體內,再不放手。即使此刻她算是在和他鬧脾氣,也無法阻擋天然的渴望。
他要將她扳轉身。
“你快走。”冷知秋抗拒的去掰他的手臂,跳著腳著急。“桑柔不死,此恨不平,這竹林是為我娘而建,你這救走仇人的女婿有何顏面待在這裡?”
“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