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農曆二三月,正是人間芳菲吐露的時節,入夜燈火,炊煙正濃。
項寶貴仰頭看看夜空邈邈,孑然一襲月白長袍在風中輾轉如流水,青絲輕舞。
他沒有轉身,更沒有進屋,只問:“娘子可是想到了什麼辦法?”
071 商量事,也商量點別的
冷知秋扶著窗臺默然凝視他的背影,倒不急著說救惠敏出錢府的事了,反而幽幽的低吟:“似煙輕,禪心佛性,春花怕賦,秋月怕吟……”
她看到他的身影輕輕晃動了一下。2
所以,他是聽得懂的?
“夫君,我倒覺得,觀自在,應一切由心。”她接著道:“我爹爹說的固然有道理,你母親說的也未嘗不是事實,說什麼不合適,你我還不是從天各一方到拜堂成親?這大約就是緣分,你又何必真的刻意迴避?”
項寶貴嘻嘻而笑,垂頭踩著自己的影子。“娘子你說話就是動聽,可惜為夫是個莽漢,聽不懂。不過若要說緣分,你不覺得我們緣深而交淺嗎?你瞭解我幾分?你知道我又是怎麼看你的嗎?”
冷知秋一怔。
“在我眼裡,你就是一個女子,一個我想要行禽獸之慾的弱女子。”
說著他仰天一聲長笑。
這笑聲和話語像長了黑色的翅膀,他倏然轉身,一臉邪魅的緩步走向冷知秋。
滑稽的是,他這邊惡形惡狀,冷知秋卻不懂什麼是“禽獸之慾”,只困惑的問:“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何又對我好?既然對我好,為何又連這門也不敢進?”
項寶貴一把扶在窗臺上,有些沮喪的垂下頭去,她不怕他,她該死的一點覺悟都沒有……
“唉,我說過,對你好是我欠你的。”
“我們誰也不欠誰,當初就說明白了的。”冷知秋不悅之極,啪嗒在他面前關上了窗。
隔著碧紗,她淡淡道:“你不進來,我就出去和你說也罷。錢府的事,我想兵行險招。”
聽到她細碎的腳步聲輕淺的移動,項寶貴一陣氣血翻騰,捶了一下窗臺,閃身就進門,二人撞見,四目相對,火燭搖搖。夾答列曉
望著那天真無邪、閒閒淡淡的模樣,他咬牙切齒。
“你要怎樣兵行險招?”
“錢多多就是看惠敏表舅母對項家重要,才揪空子捏住不放。”冷知秋說著,就近坐到一把椅子上。
項寶貴默默望著她,想想還是嘆口氣去倒茶,放在她手邊。
“這次去錢府,錢多多是不是嚇唬你們了?”他問。
“嗯。”冷知秋想起惠敏那悽慘的樣子,就心有餘悸,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忍不住攥緊了項寶貴的一隻袖子,恨恨道:“若我有你這樣的本事,當時就想打死了那姓錢的畜生,他真是太壞了!”
“哈,原來你也有衝動的時候。”項寶貴抬手就刮她鼻子,調侃的笑,“女俠,要不要我教你武術?”
冷知秋臉上飛紅,懊惱的捂住鼻子。“你怎麼老喜歡刮我鼻子?”
“不然刮哪裡?”項寶貴的目光逡巡在她身上。
突然之間,兩人都極不自在,坐的坐不安穩,站的幾次忍不住想彎下腰去做點什麼事情出來。
“咳,你莫打岔,剛才說什麼?”冷知秋鬆開項寶貴的袖子,端起茶來喝。
“你說你想殺了錢多多。”
冷知秋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心說,哪敢真的殺人,只是太氣憤罷了。
項寶貴瞧著她勾唇笑笑,退後一步,將立在一旁的一盞燈剃亮了些,罩上紅紗燈罩。風漸漸大了,門開著,所以燭火有些搖晃。
“相公,我是這麼想的……”冷知秋如此這般的說了一個計策。
項寶貴默默聽著,最後點頭道:“既然是兵行險招,那就一定要夠‘險’,否則錢多多不會上當的。你這想法也不要對我爹孃說了,他們都太實誠,不是會演戲的人。人,我會去找過來,天賜表舅那邊,我也會替你吩咐清楚。不過——”
“嗯?”冷知秋抬眸。
“你以後儘量避開錢多多,還有知府胡一圖的夫人,你也要小心。”
“胡夫人 ?'…87book'她怎麼了?”
錢多多自然是要避之唯恐不及,那個人多看一眼都是噁心。但冷知秋不明白項寶貴為何特意提胡夫人。
“錢家十分產業裡,有三分是胡夫人名下的,這個做得極隱蔽。總之,錢多多若是對你起什麼歪心